柳抱青指著黄河说,“河清不如匪清。”
行事一如既往,赶尽杀绝。
是夜在书房里歇,眼前尽是十年前过往。
十年前他死皮赖脸攀著那少年剑客在去京的路上,路过焚毁的铁剑门,说来日必建一座新的给他,有山有水,种满桃花。
也许他没有说过这话,但是他仿佛见到,他们逃在山里躲避,相依相偎,旁边镜子一样的湖。
他早已不记得说过什麽话,也许还有一些调情的事,都掺杂在一起。前後都错开了,一些来得及或来不及的事,件件都在眼前。
“要是早点做就好了……要是早点知道……”
室内有一个影,看著柳抱青呆呆的望著梁上的浮花,那也如梦的影,如梦里的月一样瘦削苍白。
“情……”
仿佛一刻也没有怀疑过,眼睛亮起来。
那人却疏离的站著,当年锋锐的气质更似刀锋一般,眉头凝结著怨毒。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柳抱青想。
他要站起来却站不住,擦擦脸,高兴的笑了。
“过来,让我看看……”
秦情不过去。
“宫主。”
丹砂低声道。
柳抱青笑。
“宫主?是什麽宫?”
秦情笑,难得嘴角扬起。
以床第之事修功炼法的教派,以金丹银沙欲窥长生之术,武功如鬼影魑魅,从皇帝的计策中救了他却又以内功心法辖制,日夜禁锢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宫殿之中。
如今那人也死了,他的弟子门人被他接管,他的宫主之位由他来坐。
“情,为什麽你还是不开心?”
那人临死前倒是郁郁寡欢,疑惑的这样问。
他是真傻还是假傻?金紫阳在前,皇帝捕蝉,他黄雀在後,套了他来,他恨不得亲手置他於死地,怎麽还会开心。
如今他终於出来,昔日的那个人好好的做著他的朝廷命官,妻贤子孝,羡煞旁人。
柳惜情跌跌撞撞跑进来。
“阿爹。”
水晶玻璃一样的黑眼珠澄清明亮,夏风一样软。
柳抱青说。
“惜情,出去玩,让阿爹和叔叔说会儿话。”
惜情……
当年柳抱青给长子取这麽个名字,老丈人不便发作,温裁嗤之以鼻。
“花街柳巷的花牌名?”
柳抱青悠悠然。
“人生得意需尽欢,莫到无花空折枝。有缘需尽缘,有情方惜情,不负人世一遭也。”
温裁又怒他无状。
如今柳惜情嘻嘻一笑,爬到阿爹榻上挖了他那柄黑匕首出来,又笃笃笃的跑开了。
秦情看著那把希声铁铸的短剑被小肥手招摇著,就像看到当年他阿爹松松垮垮的那些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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