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拍她的手背,“禾苗,爸爸累了,让爸爸休息一会…”他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禾苗使劲睁大眼睛,泪水涌出来太多,眼前的事物都看不真切。
揉了揉,她替他掖好了被子,然后静悄悄推门出去。
何岐明倚在门口,等着她。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偶尔会往她那投来好奇的眼光,她转过身去面朝着墙,那瘦弱的脊背,突然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脸庞流下,先是无声然后小声的啜泣,最后干脆放声出来。
何歧明猛地将她扯近怀里,微微侧过身子,冰凉的手指捂住她的眼睛,挡去了她不断滑落的眼泪,也挡去了别人看她的视线。
他拉着她一路往外走。
“别动。”他在她耳边说。
禾苗哭得厉害,一口气抽不上来,顾不上从旁边经过的路人是怎么看她的。
何歧明搂着禾苗从医院门口出来,临近傍晚的风有些清冷,吹起了禾苗的头发,在他胸口飘着,钻进了他的领口里,弄得痒痒的。他纤长的手指一直覆盖在她的眼上,直至上了车,他缓缓松开手,眸光清冽,盯着她:
“冷静了没有。”
禾苗双手往脸上抹了抹,抹去上面的泪痕,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嗯。”
“这几天我要来医院。”她看向窗外。
何歧明低垂眼睑,抬起手,不容抗拒地捏住她的脸,将禾苗朝向他。
她的脸被他用一只手捏着,她挣扎着握住那只手,想要他松手。
禾苗的眼角天生微微下撇,圆溜溜的眼睛本就看上去楚楚可怜,再加上因为刚才痛哭过,还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连同鼻头也皱巴巴,红通通的。
两道泪痕一动不动的挂在脸上。
他薄唇微抿,面容如冰,一边拿过纸巾将她脸上的泪痕看似粗鲁实则细心的擦干净,一边嫌弃道:
“你真丑。”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不会很病态了。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禾苗下了床,将窗帘拉开, 阳光一下子从东窗进来, 被镂空细花的纱窗帘筛成了斑驳的淡黄和金色的混合色, 空气中的小灰尘随着风胡乱地飞舞着。
眼睛有些疼, 又酸又涩,她险些睁不开来。
何岐明最终是允许她每天去医院照看禾呈鸿, 他似乎也知道, 只要禾呈鸿还在医院里, 她就不可能逃走,所以他除了派人过来接她来回之外,给她留了更多她与禾呈鸿独处的时间。
无论她再怎么悉心的照顾, 禾呈鸿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
到最后,完全是病入膏肓了。
禾呈鸿躺在床上,黑眼珠时不时地往上翻着, 两颊比第一天相比还要深深地陷进去, 仿佛成了两个黑洞,嘴唇微微的蠕动, 急促地呼吸着, “禾苗, 禾苗……”
“爸爸。”禾苗心里难受, 叫他。
手有些发抖, “是不是嘴巴干了,我帮你涂点水。”
她拿着棉花棒往水杯上沾了点,仔仔细细地将他嘴唇湿润。
“爸爸。”
禾呈鸿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叫唤, 还开始说起胡话,禾苗几乎是凄厉的大声喊了一次。
这次禾呈鸿好像听到了声音,紧闭着的眼珠往下动了动,接着头微微的朝着她的方向转动了一下,他的嘴唇张了张,从喉咙伸出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
他极其艰难地想说话,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
最终尝试了几次,他终于强撑着说了出来,声音暗哑枯涩,“不要难过……”
不要难过什么?
禾苗还在愣神,禾呈鸿刚抬起的手放了下去,他就这样走了,甚至没有说些别的话。
也没有了疼痛和没完没了的针头,面容安和的离开了。
她哭了整整三天。
禾呈鸿只说了不要难过,但是要如何不难过呢?
她像一浮萍,彻底丢了根,也看不到未来和明天。
这一世存在的意义,她找不到。
停靠在院子门口的车在窗外鸣了两下,她顺着声音往下看去,来接她的人已经到了。
何歧明也帮她一起处理禾呈鸿的后事,陪她亲眼看着,将禾呈鸿的尸体慢慢推进火葬场,进去的时候还是一整副完好的尸体,出来的时候,变成了装在黑盒子里的粉末。
禾苗今天起的很早,因为今天是办丧礼的日子。
禾呈鸿生前的一些有生意来往的伙伴,禾家的亲戚,都会过来祭拜。
她上车前,明明还是艳阳的天,而在路途中,天气突转,变得阴沉沉的,乌云渐渐密布,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在玻璃窗上滑下一串串水渍。
好像只有这样才应景。
禾苗下了车,地上的泥土吸收了雨水,变得黏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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