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想不通,堂堂御史高官,怎会教养出这么个只会逞口舌之利,一径嚣张的狂妄之女?
不欲与这个甚有可能实乃另有所图的人多费唇舌,甘墨眼角一个示意,身后的两名随行护卫当即出手将人封口按下。
侧眸扫了一眼面有难色,不敢妄动的相府卫队,她声色不免染上了些许寒意,“看来左相府中的护卫全成摆设了,有人以言辞这般辱没你们的当家主母,至今为止,毫无动作,一个个仍如木头般杵在那儿,如今竟还需我这么个外人来插手。”言间眸光更是瞬即一冷,“还是说,这府中的卫队,何时换了个主子!”
这一回,再不敢怠慢犹疑,所有人齐齐蜂拥而上,从那两名护卫的手中接过人,带不动,却又不敢强行将之拖走,毕竟……
情状就这么僵持了半刻,终有人颤巍巍上前,以期化干戈为玉帛,“右……右相千金,这……这大婚的日子,实是不宜扰了喜气,更不宜见血光呀!”
“这是左相的家事,侧夫人的家眷无视尊卑在前,蔑视当家主母在后,理应交由隗相发落才是,嬷嬷与我这么个外人说这话……”她眉目微敛,“是何意?”
“这……”这位资历颇深的府中老妪硬着头皮咽了咽声,“虽说是家事,但毕竟是冯御史府中的人,相爷便是心疼大夫——”话间顿而闪舌,慌忙改口,“相……相爷便是心疼夫人,也不好在这大喜之日拂了冯御史的面不是,右相虽被尊为百官之首,但与冯御史终究一朝为官,右相千金还是三思为上,莫给两家徒惹嫌隙呀!”
“嬷嬷当真是好口才,竟将利弊得失分析得这般透彻,不过,此番倒是点醒我了,”她凝声沉吟了片刻,绛唇轻启,声嗓淡淡,“那便留个半条命吧,给我拖下去!”她此回唤的,自是自家的两个护卫。
“你敢,我可是新嫁娘的亲妹妹,即便你是右相嫡女,有公子撑腰,亦无擅刑之权,”眼见着方才封了她口的两名护卫上前,惊惧之下,这名御史次女略显口不择言,“你若敢伤我半分,我爹爹,还……还有姐夫,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
姐夫?还真是叫得出口啊,不过,似乎也没什么错……
“想来御史千金记性不大好,”她脸色沉冷而下,“我这些年骄纵成性的名声,可不是光说不练,予人玩笑的!”
不是都说右相嫡女近一年来性子收敛了不少么,爹爹昨夜甚至因此暗许了她今日的挑衅,怎么会……
叫嚷不开,不得呼救,唯以此惩戒过府中女婢仆从,而自身却从未受过此等对待的御史千金瞬即花容失色,因着无人敢上前行拦阻之事,最终还是被两名护卫带离长廊庭院。
听着那呜咽之声,诸人不由暗思,连冯御史的爱女都如此,若是他们,今儿个岂非得去了性命……真真是站错了边,好在尚未来得及行背主之事……
“嬷嬷,我最后问一遍,愿姨呢?”
“夫……夫人……在东厢房。”
……
……
暮色昏黄,宾客入席,左相隗林正因遍寻不见自家夫人而焦躁万分,万般无奈之下,寻上自家嫡女,却教其一声冷淡的称谓而怔忡了半晌。
“念儿,你,唤我什么?”
“父亲……”
他倾下欣长的身躯,欲屈指轻敲,却教其状似无意般避过……
眸光微闪,他强自略去心头的不安,“傻丫头,怎么不唤爹爹了?”
“父亲忘了吗,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和言儿两个人的爹爹了,那位已然有孕两月的新妇,还在新房内等着你的柔声抚慰呢!”隗念话间投来的淡冷眸光令他没由来一阵心悸。
偏于此时,府内走水之声爆开,
“不好了,二小姐的庭院走水了,快……”
循声匆忙赶至的两人,入目的第一眼便是隗言毫发无伤地木然立在外间,望着渐被扑灭的火势,嘴里尚在低喃着,她心爱的玩偶都没了……
以为她是惊吓过度,隗林两手轻摁上她的肩头,“言儿不怕,爹爹明日再带你去买个全新的。”
失焦的眸光似是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她将其摁在自己肩头的双手轰然甩却,声嗓蓦地有些尖厉,“不要,那些都是言儿死去的爹爹送的,我要让它们都去陪爹爹,你给的,我嫌恶——”
“啪!”
“父亲——”
许是惊怒之下的骤然心慌,令得隗林来不及多思,便落下了那记掌框,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方才大力挥去的手掌,他眸光有些恍然,窒了半晌,下一刻,仿似暮然惊醒般急道:“言儿,爹爹不是——”
兴许是被打醒了,隗言侧回被打偏的脸颊,神色渐趋漠然,没有理会男人歉意深深的致歉之语,抱着唯一带出的软枕,着着单薄的衣衫,轻动有些被冻僵的足尖,缓步走向隗念,“姐姐,娘不让我进门,我今晚可以跟你睡么?”
看着这个矮了她半个头的妹妹,隗念略倾下身子,带过她的手,凝声细道:“好!”
施望着自己疼若性命的骨血一步步远离,与其说是顿然明白了什么,不如说是再也无法漠视什么,他唯有径自涩苦而笑。
漓愿,我应过你,一息尚存,永无背离,我做到了,可你,却是怎么也不会再信了,只因,此生绝无二妻……我终究,还是违诺了……
……
……
暮色已尽,夜幕恰临,这一日,尚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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