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繁盛的秦都,每逢权贵纳娶之礼,尽皆奢华,咸阳百姓对此已属司空见惯,然今次,却是沸议昭昭,渐呈灭顶之势,只因在所有人眼中的那段已然维系十数年之久的佳话就此破灭,更有人言,兴许,这本便是个笑话。
而这日之后,咸阳城内关于此的流言,拢共有两说,一说为御史大夫家中嫡女昔年遭江湖女子插足,痛失所爱,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嫁得心属之人,不枉待字闺中十年,日日苦苦守候;二说则为左相与这位新人这么些年来从未断过联系,更是于年前私下来往密切,不想如今珠胎暗结,方才不得不行此纳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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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看热闹的名商富甲不在少数,大都聚在本属权贵专享的酒楼之中,究其缘由,或因,那些个权贵之流皆已踏破了相府大门,恭贺新婚大喜了。
“婶婶您说,莫非这左相嫡妻这十数年来,真的从未发现过自己枕边的男人另有外室的么?”
只听得一声讪笑,“这聪明的女人就要懂得装傻,她一个江湖出身,一朝入得相府侯门的女人,怎可能为了这么点事儿与自家夫君决裂,自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否则,这纳娶之礼昨日还连个苗头都没有,而今来得这般突然,竟还能进行得如此顺利,还不是得了她的默许,若是当真不知,现下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左相怎还能出得了相府大门,迎得进这本为旧人的新人?”
“本为旧人的新人?!不该是新人么?”
“你个未嫁的小姑娘懂什么,当年还是相门之子的隗相在世家子弟之中可是清流,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早年甚至连个近身服侍的丫头都不曾有,再加上那温润儒雅的性子,可是教人上心呢!怎料,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他不选,偏要了那么个江湖女子,惹得当年那位声浪最高的准左相夫人大病了一场,不过后来这病来得快,去得倒也快,如今细想,若当年左相真的什么都没做,怎可能教堂堂御史家的嫡女这些年来拒了不下数十桩联姻,苦等多年,还不是君子一诺千金重……看来左相嫡妻这得来不易的正妻之位,待到新人腹中骨肉落地,怕是不日也要眼看着易位了。”
这等茶余饭后的闲谈,彼时尚顶着右相嫡女身份的甘墨,本是不欲听的,奈何对方就落坐在她临近的对桌,沾醋含酸的声调直往耳朵里钻,深觉不适,不过,却也因此让她确定了今日那轿中之人,竟真是往左相府中去的。
未再多留,她落币起身,没楼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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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理会差使仆役纷纷侧来的狐疑目光,她一路径直往王绾的书房行去,当她到时,正巧对方由内而出,看到她此时的装束,右相王绾不觉一愣。
其后,他给出的那个解释,让甘墨不能接受。
“爹爹,朝中重臣不少,与您私交不浅的也不止隗相一个,若仅是为均朝堂之势,那爹爹您来娶,不是也可以么,”话至此,甘墨不由沉颜,“爹爹不觉得您给出的这个说法,未免太过牵强了吗?”
“墨儿!”第一次,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令得彼时的她惊愕之余,顿生疑窦。
许是自己亦被这声厉喝惊慑到了,王绾由此缓下声来,“这事,你不用管,回房去把这身男子装束给我换了,半个时辰后随我前去道贺,陛下今日虽未亲临,却令公子务必到场,此中圣意昭然,由不得你意气行事!”
……是吗?那便去吧,好在她这些年骄纵成性的名声够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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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冗的纳娶之礼,从头至尾,都不见已成为旧人的隗相嫡妻……
寻了个由头作别公子扶苏,她唤住长廊处一位尚算面善的老仆妇,“嬷嬷,愿姨呢?”
“这……这今儿个大伙都忙坏了,没怎么注意,真不知大夫人现下身在何处?”
大夫人?!真是好啊,礼成不过半刻,这称谓变换得倒是有够快的,想必,这风向转得,该更快了吧……
正这般想着,身后不远处传来尚算娇嫩的女子声嗓,“兴许正躲在角落里哭吧,当年左相怎么也不肯让步,执意要娶那江湖女子为妻,姐姐为此可是哭了整整一宿呢,这不,今儿个可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她回眸一顾,依稀记得那是御史大夫家中次女,而今日的那位新人……
“右相千金真是少见多怪,新人进府,旧人自当退避,那个女人还算识相,懂得给我姐姐让道,想想当年若非她横插一脚,我姐姐早便是这里的女主子了,何至于今日只占了个侧夫人的位子。”
她扇眉微撩,话未起头,唇已先勾,“御史千金确定自己口中的那个当年,不是贵姐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你——”未料竟被戳中了痛脚,来人不由恼羞成怒,转念一想,不由沉了沉声,随即底气十足地扬首,不屑轻哼,“那又如何,当年是当年,今日姐姐可是以正妻之礼被迎进门的,左相愧于不能许以正位,这纳娶之礼不知比当年注重了多少。”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结缡发妻都护不得,隗伯父,您还真是教晚辈开眼啦!
见她未出言反驳,一时间,来人底气更盛,“瞧我这脑子,右相千金会这般不痛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试想若是当真有那么一日公子求得指婚,纳娶你入府,不是也得令设两位侧妃,唉,想想都有些替你心伤呢,右相千金今日不如权当是小作见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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