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念解释完,裴喻寒迟疑一阵儿:“好,你去吧,让若眉跟着你。”
冷念知他思虑周全,感激一笑。
淮洲六月十八,是三年一次的品茗大会,也称作“斗茶”宴,届时将有各地茶商纷至沓来,更有几位司茶官员受邀前往,到时候,将有三位闻名遐迩的品茶师以及两位司茶官员当做评判,选出今年最优秀的茶品,夺魁者,不仅能令自家茶业名声大噪,更会吸引众多茶商趋之若鹜,背后牵扯利益巨大,为此今年品茗大会一到,淮洲最著名的吉祥茶业会馆,真可谓是济济一堂,热闹非凡。
纪府在茶业中,一直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而纪府的狮峰龙井与赋州戚府的碧螺春,两方总是不分高下,纪府已经蝉联两届第一,偏偏上一届被戚府的碧螺春夺魁,抢去了风头,因此这一回两府之间咬得死紧,有点水火不容的意味。
果然,斗茶宴开始后,数十种名茶被评判们一一品评,结果不出所料,大概又要在纪府与戚府之间角逐第一。
冷念来的时候,斗茶宴已经举行过半,众人都集中在看台上,她拣了个最僻静的位置坐下,目光慢慢环顾,看到坐在最前排的纪夫人今日也出席了,以及身旁的那抹熟悉身影,冷念眼神有些恍惚,曾经离得很近很近的那个人,如今与他,却是遥不可及了。
斗茶宴临近结束时,冷念终于回过神,朝身旁的若眉递个眼神,若眉明意后,大喊道:“稍等一下,请诸位评判品尝下我家的茶。”
刹那间,众人纷纷投来视线,冷念努力深吸一口气,不疾不徐地起身,走至几位评判面前,福个身:“小女子手上有一瓯‘白雪仙’,请列为评判品尝。”
“白雪仙”闻所未闻,几位评判不禁面面相嘘,但还是示意她继续。
要知道,冷崇培植的那些“白雪仙”茶苗已经全部被毁,而冷念现在手上的“白雪仙”,是冷崇当初试种成功的那三株,在今年开春时采摘下来的,总共就一两多,仅够冲泡一壶的量,冷念动作熟练的过了第一次水,冲沏时再高冲低行,使得茶香不散,色泽慢慢溶出,待到斟茶,她将香茶轮番注入五只茶盅中,每盅先倒一半,循环往复,再逐渐递增八成,使茶汤香气均匀,萦绕不散,此斟茶方式,正是最传统的“关公巡城”,五只茶盅倒满,壶中茶水也已斟完,恰到好处。
小茶仆将五只茶盅呈上,评判们逐一品尝过,神情都为之一变,此刻台下亦有些不安分,开始议论纷纷,冷念默默返回座位,待评判们商议一阵后,最后宣布结果,“白雪仙”夺得第一。
众人哗然,不料到平白冒出的“白雪仙”,竟然打败纪、戚府两大茶叶世家,夺得头彩。他们开始好奇这“白雪仙”究竟有何稀奇之处,可惜仅此一壶,“芝兰之气,齿颊留香。”“入口细腻,如含雪欲融。”“此茶给人高洁之感。”,只能从评判们的只字片语中体会了。
但“白雪仙”的横空出世,迅速引来茶商们的关注与亲睐,斗茶会一结束,冷念马上受到众星捧月一般的拥簇,就连戚府家主也愿出高价,想求得“白雪仙”的培植方法。
冷念显然有此意向,可把戚府家主笑得脸上几乎开了花,一扭头,看到纪夫人领着家仆款款行来,纪夫人一阵冷笑:“呵,好、真是好得很,一个毛头丫头,今日倒一下子跃身名人了。”
纪府与戚府一向势不两立,冷念又有意与戚府合作,难怪纪夫人会恼羞成怒,她望向一旁身体僵硬的纪攸宁:“看见没有,这就是你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儿,亏咱们纪家当初供她好吃好喝,结果就养出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丫头。”
纪攸宁盯着冷念,眸底藏有矛盾与纠结的痛楚。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四目相顾,冷念仍有刹那的心如刀绞,迅速撇开目光:“如今我与纪府已无任何瓜葛,‘白雪仙’是我爹培植出来的,我愿意把方法告诉谁就告诉谁。”
大概她这辈子,还没用过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跟对方讲话,纪夫人差点没被她气出脑淤血,用帕子狂拍几下胸口:“瞧瞧这自命不凡的模样,真是看了就叫我恶心。”
冷念不以为意,反而云淡风轻地一笑:“没错,我今天,就是专程来恶心您的。”
纪夫人脸色骤变,竟是拿起旁桌上的茶杯,冲她脸上泼了去,周遭纷纷惊呼一声,纪攸宁亦是大惊失色,“娘!”
纪夫人骂道:“不要脸的贱蹄子,当初妄图勾引我儿子不成,现在又敢这般跟我讲话!”
她当众给她难堪,一时周遭群众开始窃窃私语,不断有人拿异样的眼神打量她,冷念突然感觉浑身发冷,就如同孤伶伶的小丑一般,被所有人排斥,立在原地任他们指手画脚。
她脸上湿漉,头发衣衫还黏着茶叶,模样狼狈至极,纪攸宁心疼不已,正欲上前,却被纪夫人拼死拼活地拦着。
“出什么事了?”一道男音突兀传来。
冷念有些懵了,怎么也没想到裴喻寒会出现在这里,他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衣,眉清目俊,器宇轩昂,周围伴着的全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名商富豪,当她狼狈的样子映入眼帘,裴喻寒不禁眉宇深锁,快步上前。
她仰起头,傻傻的看着他,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而他马上掏出绢帕,仔细给她擦去脸上的茶叶和水渍。
冷念莫名就流出眼泪,刚才被纪夫人那么辱骂,她都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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