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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明白自己如今回到了京都,隋钦肯定不会再同意让她不明不白地留在平江侯府白白招来恶名,但是他也来劝自己留下,她还是觉得心中有一点冷。
“听闻令堂已经故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贵女还是节哀。”
她垂眸,点头道:“嗯。”
“其实梁公子将你带回梁府,也是最好的选择,不然你有何打算呢?”他问。
“我……”她忽然抬起头,拽住了他的袖口,“我知道在侯爷眼中,我就是一个涎皮赖脸的人,不过我此刻还是想问你一句,我可不可以回平江侯府?我的名声不好,不过你也没有妻子,你在乎什么?”
“咳……”
身边还有梁府的侍女,隋钦闻言略有些尴尬,将她的手抽了出来,放回了她的膝上,坐到了她身边。
“其实贵女有没有想过,有的时候人需要勉强接受眼前的事物,是因为只有接受眼前,才可能有机会去想下一步?”他还从没有如此温言细语地帮人讲道理。
“什么下一步?”梁珑皱眉,“我很清楚留在这里的下一步是什么,就是再被当做礼物送人!”
“……”隋钦无言以对,看了看天,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梁珑说到这里,便怒火更盛,“他竟然会来当说客劝我,我真是太失望了!然后我便在夜间趁无人注意之时偷偷跑了出来。狂风之下,我跑过了一家又一家的高门大院,可我都不知道那里面是何人,直到来到了你家门口,我便知道,你会为我开门。”
萧宛举起茶杯饮了一口茶,轻轻一笑道:“我觉得隋将军出征前一刻去见你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而且他说的话也很意味深长。姐姐是装傻,又不是真傻,难道还要由我这个局外人点醒你么?”
“你是说……”梁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萧宛看了一眼身后的楚月,点了点头道:“楚月,现在将梁姑娘赶出去吧。”
送走了聒噪了她整整半个月的这个魔星,她终于有时间和自己怡然相处。可不知为何,待了半日,连她这样喜静的人,竟也有些无聊起来。她不禁无奈地嘲笑自己,同时同情起隋钦来。
她终于走入了书房,飞琼为她掀开了沉重的箱盖,不出她所料,里面满满的竟然都是账簿和记录了顾氏私产、暗卫、藏匿的旧臣的名录。
飞琼道:“夫人,公子嘱咐过,莫要看得太用心了,只大致看看便好,免得伤神。”
她点了点头,仅仅账簿和名录便能装满一箱,看来这二十年间,隐匿在西方边陲的这股势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大致翻了翻其中几本,她才真正明白,寒月宫、贺太守,都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夜间,她辗转难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凭那一箱子的家底,即使早十年他们也有能力颠覆一个王朝,迟迟隐隐不发,似乎是为了什么,她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夫人,不好了,太皇太后娘娘……要不好了!”楚月皱眉道,“看来您还要入宫一趟。”
萧慧跪在歆寿宫门前,她的身前是皇后温氏,她的身后,还有几位妃嫔,皆身着寡素的衣裙,只待殿内的信儿便要换上更加缟素的丧服。现场有几声哭泣,但萧慧只是双目紧闭,面无表情地,静静等待。
“贵妃怀有身孕,不必在这里撑着,回宫吧。”皇后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萧慧身为高门贵女,在宫中向来自矜身份,要做到八面玲珑四方应对,如今却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姿态,只能真情流露——流露的都是对这里的人的厌恶。
她开口道:“臣妾是很累,可是太皇天后临走前,肯定只愿意见臣妾。”
皇后对她这个手下败将已无在意,只是冷哼一声,道:“那随你吧。”
萧宛来的时候,觉得这宫门前的气氛仿佛凝结的黑雾,让人透不过气。
“姐姐?”她跪到了萧慧身边,试探地低声叫道。
萧慧低声道:“谁让你来的?”
萧宛从未见过萧慧如此横眉冷对的模样,心中微懔,道:“太皇太后殿内的一个小公公来传旨。”
“既如此,随我进去吧。”
太皇太后的模样,比起萧宛上次入宫时又苍老了许多,她站在萧慧的身后,看得不是很真切,却也渐渐有泪水上涌起来。
太皇太后向萧慧抬了抬手,张了张嘴,她们却听不到太皇太后的声音,而是由太皇太后身边的玉棉一字一句复述。
“琅琊王必反。”
“求皇祖母让臣妾为您守陵。”萧慧不为所动,只自说自话。
“贵妃要听哀家的话,看住鉴心阁,万不能让琅琊王寻到那物。待诸事落定后,贵妃可去永陵。”
鉴心阁这个名字击中了萧宛,她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眼前却也无暇思考。
皇帝出征前便遣散了前来为元旦日朝贺的各路宗亲郡王,可今日已经得信,□□幼弟之子,琅琊王却以感染风寒之名滞留京中,并且召唤自己于琅琊的府兵来京,其心昭昭。如今京都中只有三千羽林卫坐镇,监国乃是年逾古稀、沉寂多年的大司空,形势确实险峻。
“臣妾……遵旨。”萧慧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
“阿宛过来。”玉棉代太皇太后道。
她慢步上前,轻俯下身,亲自聆听姑祖母的遗训。登时殿内寂静,唯有她足够近,能够听到太皇太后的一字一句,她登时泪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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