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刀锋在脖颈上凛然,悠然道:“我不知道。”
百里研阳擒了人动步,“扔下你的剑。”
合欢非常听话,手中一空,微笑道:“你们抓我又有什么用,我连个人质也算不上。”
冷霖风道:“你是影堂的人,至少他不会不管你的。”
合欢突然笑得很凄厉,“何必这么麻烦——你只要传他一句,江熙来在开封,他就立刻马不停蹄地来了,要我何用?!”
他说的都是实话,当着叶知秋他也这么说。
驻地暗牢里阴暗潮湿,和他明丽的模样格格不入,叶知秋是尤离的父亲,他端详了他半响,笑道:“果然父子是像的。”
叶知秋没把他当青龙会影堂血衣楼的人,只当他是个陪了尤离很久的孩子,然青龙会藏龙卧虎,只能反绑着他,居高而视,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就忍不住大步上前,差点就陷进一个蛊惑的陷阱里。盯着他的脸目不转睛,甚至根本不想去卸了他的易容。
合欢却比他还先开口。
“叶知秋,你为什么不杀了江熙来?”
叶知秋冷冷道:“我为何要杀他——”
合欢道:“江熙来活着一天,你儿子就没有一天的安生。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好了。”
江熙来就在门口,剑在右手紧握,然力道微小,麻木而脱力。直到叶知秋无比严肃沉重地出来,一把将他推后。
“江少侠现在不适合进去。”
江熙来道:“我不会杀他的。”
叶知秋道:“此人言语极端,定会激怒你。”
江熙来黯然,“我有话问他。”
叶知秋冷声叫来唐竭,“你陪他去。”
合欢斜斜靠在墙边,手臂酸麻却毫不在意,闭着眼睛未看也知是江熙来进来了,嘴角一挑,竟仿了声,唤他一句——
“熙来。”
唐竭大惊失色,江熙来几乎又要拔剑,然那声音太像太诱惑,那张脸也一模一样,只要用牢里的灰暗忽略他的眸色,就可以自欺欺人地以为真是尤离温情而唤。
合欢笑道:“我学得像不像?”
唐竭道:“你这个疯子!”
江熙来定神道:“他究竟在哪儿——”
合欢道:“反正……是跟萧四无在一起,你我就不要管了。”
江熙来怒道:“又是萧四无?”
合欢突然悲悯起来,“四公子行事果断,心狠手辣,你早就领教过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唐竭道:“你现在是阶下囚了,说实话才能好过一些。”
合欢轻然道:“我怕说了实话,江少侠恐怕要疯。”
窗外是夜色,牢里有烛火,合欢穿着尤离的墨绿长衣,江熙来依旧一身月白。
唐竭手里的扇柄质地坚硬,握得久了就变得温热。
一只黑鸦从开封上方飞来,路过满街灯火,双翅如墨,渲染了一道残影,柳絮纷飞,夜中难见,护城河水涛涛,奔腾着流向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和流水一起淌过的有合欢的轻语,唐竭的急促呼吸,还有尤离身下马蹄的飞踏,以及久违的明月心的眼波——
天南地北,各有所事。
尤离踏过护城河上石桥时已又过几幕夜色,人摇摇欲坠,眼睛几乎睁不开,从怀里掏了药瓶,一个恍惚就撒了一地,忙下马捡回几颗,扶着马鞍喘气。
展梦魂道:“堂主,你该休息了。”
尤离没再在途中停下服药,四肢无力眼前发晕,莫名恼怒道:“我做什么还要你来吩咐?!连夜去见叶知秋!”
展梦魂生硬道:“休息一晚明早再去也没事。”
尤离摇了头,忽闻几声轻响,刀已在手,就见数个黑影落地,女声轻灵——
“堂主莫急。”
尤离瞥见几人腰间青龙令便放下了刀,“讲。”
女子黑纱掩面,手中捏着明月心霜堂的令牌,垂在尤离眼前,冷光如月。
“夫人有令,无用的棋子——弃之。”
尤离原本紧绷的双肩突然松了下来,清神的药气还在舌尖,很快激发了无数寒意从脚下蹿升。
来人道:“另有书信一封。”
尤离低着头没动,来人却保持着递信的姿势,直到他抬手抽走。
“归堂旧址无人,堂主可去安顿。属下告退。”
展梦魂走到他身边唤他回神:“堂主。”
尤离怔怔道:“遵夫人令,撤。”
明明服了清神的药,却好像更恍惚,失魂落魄地在马上微晃,缰绳在手心深深勒住,很快淤了一条红印。
他在思考自己有没有伤怀,有没有难过——
他不该这么淡漠的,虽然他杀过人,该死的人,无辜的人,他都杀过了,刀锋早已藏红,恐怕蕴了无数鲜血,消散成灰。
青龙会的人落在四盟手里会怎么样?
他是不是很希望自己去救他——
就像自己任性妄为时一样,希望得到多一点的重视?
否则如何解释展梦魂所言:他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郊外归堂依旧,跟尤离上一次来时没有什么区别,走近了却发现门口的灯笼是新换的。
红灯笼,描着红色的曼珠沙华,一个晃眼就会被忽视,然尤离却看到了。
他震惊,下马,取下来细看,然后迫不及待地破门而入。
庭院的落花并不多,梧桐叶也有。已有人打理过,大堂里搭了耦合色轻纱,桌上放着一套茶具,是从血衣楼里拿来的。尤离最常用的一套,白瓷,浅黄描梨花。还有一个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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