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不打扰他凌乱的思绪,只在他蜷缩着埋首时不容抗拒地制止他的动作,拯救了快要被压迫的伤处,半推半就中让他平稳躺下去了。
萧四无因尤离的痛哭觉得气闷,却也没有被这浓烈的悲伤感染。正如那日去往九华,尤离生无可恋地呆坐,他也恍若不见。
既不叫停,也不陪哭,缓缓拍着他背脊,听他发泄。
就继续哭罢——不能停。
全部哭出来,然后再解决问题。
当尤离哭得快要晕过去,忽然眸子一闪,泪光格外晶莹,拉着他袖摆道:“明日……不,后日……又会忘……怎么办……你帮帮我——”
萧四无听得一头雾水,迟疑问道:“又会忘了他?”
尤离看起来不像还能继续交谈的样子,却在点头,手臂无力地垂落,无助至极,再想抬手,一点力气也无。
萧四无也无法,勉强安抚:“我会提醒你的,然后再想办法,行不行?”
尤离摇头抽噎道:“没有办法……没……我没办法……我不想忘了他……好想他……”
萧四无严厉道:“怎么就能先断言没办法?”
尤离挣扎着要起身,“我……要写下来——再写一次——”
萧四无一把按住,惯有的嘲讽又来了,“虚成这样握得住笔么?”
转而迎上他委屈的眼神,挫败道——
“你说,我来写。”
尤离当然摇头:“不——”
萧四无还能笑,“你以为我是合欢?这是我最大的容忍限度——你说,我来写。否则立刻灌你一碗药,你睡上几个时辰我也可以安生点。”
他不容置疑地扬声叫人:“把桌子移过来——”
尤离头晕目眩,眼睛干涩得泛红,然而神智好像缓回来一点,盯着他询问的眼神,低低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四无本要问该怎么下笔写,听他没头没脑的一问,回问道:“什么?”
尤离道:“欢儿看得出来,我也看得出来……”
萧四无随意哼了一声,“然后呢?”
尤离道:“你……是突然兴起,还是女人多了,玩腻了?”
萧四无恢复了惯有的笑容,“不是,我做什么事情都只遵循一个道理——我乐意。”
握住笔摊开了纸,头也不转地冲他道:“说——怎么写。”
尤离垂了眼睛纠结片刻,还是摇头,“还是我自己来罢……”
萧四无了然,戏谑道:“害羞了?”
尤离眉头一蹙,正欲反驳,已被稳稳拽起来,毛笔塞进他手里,被子拢上他周身,声音近在咫尺——
“你这个样子真难得……本公子高兴,随你。自己写就自己写。”
尤离的抽泣声还在,随即僵硬地避开他眼睛,他便起身,“看良楼主这么难为情,我还是回避一下好了。待会儿再送药过来。我妥协了你也要妥协——乖乖喝药,对不对?”
他出门前又回头,“你手上有伤,握笔轻点。慢慢写,没人会打扰你。”
云滇的人还在候着,萧四无走到床前看着昏睡的江熙来,泛起浓重的好奇心。
真是无法理解——他就这么喜欢这个人。
昏迷的太白剑客眉清目秀,睡得很安详,身形消瘦,十指修长——握着剑一定很漂亮。
云滇的蛊师忐忑问道:“四公子……出了何事?”
萧四无皱眉,闭目一叹,道:“没事,不解了。”
蛊师一愣:“是良楼主不肯说制蛊材料?其实也无妨——”
萧四无道:“我说了——不解了,你是聋子?!”
蛊师低头不敢言语,便听四公子道:“此事不可声张……”
蛊师忙道:“属下知道!属下一定守口如瓶!”
萧四无笑了,“当然,死人当然会守口如瓶。”
那人双腿一软,跪地道:“四公子……属下真的不会乱说!四公子饶命!”
萧四无道:“可是我不解那东西了,留着你的命也无用,你有什么活着的价值吗?”
那人的汗珠从额上滑落,背后一片冷汗,发抖片刻伏地道:“四公子!不解……不解也有别的办法让它失效!”
萧四无便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那人道:“可以——可以把这人体内的蛊引出来,然后保其存活,不就等于让它失效了……”
萧四无道:“怎么保?”
那人汗水满额也不敢抬手去擦,“引出来,也种到良楼主体内,如此一来,二蛊同存,良楼主就不会再随时有身亡的危机了。”
萧四无严肃问他,“这样没有危险?”
那人忙道:“没有!只有同心蛊能如此!这也是小的多年研究才发现的解决办法!正因同心,才能如此,不会对良楼主有害!而且两蛊同在,一起同心在身,这蛊本就轻微,这样一来更不会被察觉,仿若没有一般。”
萧四无随即点头,“好,需要多久?”
那人喜道:“引出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蛊一旦离体很快会死,要即刻种至良楼主身上。”
萧四无道:“好,事成后,我可以饶你一命。在这里等着,我把他带过来——”
夜风卷起他白色衣角,寒且寒,却有清爽的感觉,可能是在房里闷久了。
萧四无眯着眼睛看尤离房里的灯光——
这也不算言而无信对不对?总之他讨厌不知他何时就会撒手人寰的感觉,就是不喜欢,所以要解,他不许他解,那么这样处理也可以,总之目的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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