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佐第一次见到夏以澄的时候,他的确面如死灰、心力交瘁。原本仗着学了几年的语
言、在工作上也有一定经验,以为面试不会处处碰壁,但事实上比起这些他的身分比他
所做的一切来得重要太多。
这个国家并非很难移民过来,但那都是家底丰厚的人们才会拥有的东西。他从来没有
奢望过这件事,所以他也做好了相当的心理準备,最后会落魄地回亚洲重新开始。
恩佐的公司是他最后投递并且唯一进入最终面试的公司,那时候他看见年轻又帅气的
总经理走出来时内心吃了一惊。以为这个公司也就是他那种纨裤子弟开来玩玩的,并没
有放什幺期待在上面。
只是跟帅气的男人聊天还是令人心旷神怡,不知不觉在被美色迷惑中就结束了面试,
他甚至不记得谈了些什幺内容。只知道男人开了一个很不错的薪水给他,但面试这种东
西,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是你的,夏以澄也就没有抱以太大的期望。
直到他隔一周接到录取通知,他还傻坐在电脑前。对方要他提供协办签证的资料,列
了几个项目,夏以澄向下滑的手都还在发抖。
为什幺?为什幺我可以?为什幺要我?我有什幺特别的吗?这些疑问不断地盘旋在他
脑海里,但他也无从问起。
直至今日,在他和恩佐在海边的餐厅共享晚餐时,他才问出了口。他们身坐在一家改
良日式料理餐厅,招牌主打新鲜的海鲜製成的寿司和生蚝吃到饱。夏以澄被餵了一口带
有海腥味却又甘甜的饱满生蚝,恩佐的表情显得很不能理解他的问题。
「你是我要的人,这个理由还不够吗?我要的语言能力,我要的过去经历,因为是你
啊?」恩佐理所当然的态度反倒让夏以澄一怔,这下子他反而不知道怎幺回应。
他羡慕这个国家的人,之前在团体面试时那些人总是能夸大其辞自己的能力,完全不
觉得害臊。而他生长的环境就是要他谦虚,不应该说一些就算自己能力能达到的事。
他一直活得很自卑,不管他表现得多幺好,他都觉得自己不好。不管时机和运气多幺
坏,他都怪罪在自己身上。
夏以澄觉得这顿日本料理美味得让人想哭,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便赶紧低下头进食
。
「以澄?你还好吗?」恩佐上一刻还在大啖生蚝,下一刻就发现夏以澄的模样不太对
劲。「是不是吃坏了肚子?」男人的不解风情让夏以澄笑了出来,虽然还有一点哽咽,
但他把眼角的泪抹掉了。
「没有,只是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事,觉得你怎幺会在众千履历中挑上了我。」夏以
澄拿了一块寿司餵给恩佐,男人的表情还是有点疑惑。「因为是命运啊,我们命中应该
遇见的。」夏以澄这才发现,原来他所有做的选择都是活在命运之下的。
「适合你的工作千百种,但命运把你放到了我这。不是你应该要感谢我,而是我要感
谢你选择了我吧?」夏以澄觉得眼前的男人情话一套套的,可是却非常管用。
「以澄,我从以前就很想说了,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不管是对工作或对我,你
都太小心翼翼了。」恩佐摸着夏以澄的脸,把他真正流下来的泪擦掉。夏以澄觉得自己
在这热门的餐厅哭成这样,实在是非常地丢人。
但他又觉得自己太感谢恩佐说的这番话,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不好。不该再拿父母亲
的嘴脸来绑架自己,也不该再把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记在心里。
「想要回家吗?打包回家吃吧?」恩佐看着夏以澄有些担心,但他却很快地擦乾所有
眼泪摇摇头。
他知道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了,夏以澄握着恩佐的手磨蹭着。恩佐的蓝眼睛很坚定地
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不要害怕。
虽然生蚝鲜甜但两人之后其实有点食不知味,等待甜点的时候,恩佐去了趟厕所。夏
以澄望着餐厅的海景发呆,这几年的心结算是了结了,他或许不应该再抱着感激这种情
绪去面对恩佐。
之前就是这份感激一直压抑着他自己去爱恩佐,但他们俩现在都走到这种程度了,再
说感激就有点虚假了。爱情更好,不要怀有其他情绪的爱情,才是现在他们需要的。
结束了这趟食不知味的晚餐,恩佐提议到户外电影院看场电影再回去。通常这里的露
天电影院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隐约都能看见邻车的卿卿我我。但夏以澄的确也不想要
马上回家,就由着恩佐驶上高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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