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什么?”
温让悠悠喝了两口酒,把酒精的味道在口腔里发挥到极致才慢慢咽下去,语调像做梦一样缥缈:“跟他在一起呆着,不论怎么样都觉得舒服。”
他有些自嘲地笑笑:“这大概足以构成,想跟他有所发展的理由?”
裴四没能及时回应这个问句,温让的话音刚落地,他的手机便像掐分踩秒一样响起来,来电显示是沈既拾。
裴四闷头抽了两口烟,挥舞着夹烟的手指说你接你接,老子他妈得缓缓。
店里暖气打得很足,只穿一件毛衣也不觉得冷,温让没有披外套,走到店外才发现空中竟然飘起了小雪花。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他在路边滑下接听键:“喂?”
沈既拾的声音从听筒的那一头传来,是他贯有的带着略微沙哑的磁性烟嗓,温让伸手接一片雪花,看它被迅速烘到融化。大概是因为自己刚向裴四坦诚了心意,在这个时刻听到沈既拾的声音,他的心窝竟然也跟着雪花一样融得稀稀拉拉,沈既拾那一声“温老师”顺着他的耳道直接滑入心口,激起一点儿绵腻的水花儿,格外温柔。
“嗯,明天已经上车了?”
“上车了。”沈既拾问:“你还在裴四哥店里么?”
“在呢。”温让用鞋尖拢起一小撮雪花,说:“你要来么?”
沈既拾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温让突地生出一些心灵感应,他站直身子往远处看,问:“你在哪?”
“你往右看。”
温让向右边扭过头,在第四根路灯底下,沈既拾靠着柱子站立,细碎雪花在他头顶轻柔旋转,暖黄色的灯光将他优秀的五官透出浓厚阴影。他隔着四根路灯,隔着夜风和雪花,隔着酒吧街鼎沸的音乐与喧嚣的人群,冲温让弯起唇角笑,贴着手机的话筒柔声说:“出来接电话竟然不穿衣服,不冷么?”
温让觉得这个男孩子今天格外好看,在这片纸醉灯谜与灯红酒绿当中,好看得扎眼,散发着吸引一切光芒的魅力。
他忍不住笑了,与沈既拾对视着,举着手机向他和灯光走去:“不冷。”
“明天上车了?”
沈既拾把围巾摘下来给温让围上,搓搓他通红的耳朵,又回答一遍:“嗯,上车了。”
“想进去喝一杯么?”
“不喝了,”沈既拾顿了顿,说:“我们回家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有些紧张,语调比平时快一些,看着温让的眼睛里有明明烁烁的光,等着温让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仿佛这会是影响接下来一切是否顺利的至关开头。
温让感到自己的胸腔被轻轻撞了一下。
他点点头:“好,我去跟裴四说一声。”
裴四还沉浸在“温让想谈恋爱了”的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震惊的倒不是想谈恋爱这件事本身,毕竟世界上大多数人还是渴慕爱情与幻想的,抗拒亲密关系的他才是少数派的那一方。
他震惊的关键在于,温让那个可能发展为恋爱对象的人,是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在校学生——甚至就是温让本人的学生。
在裴四的观念里,只要不牵扯感情,跟谁都可以共享快乐,ròu_tǐ,精神,单纯的碰撞与享受,谁也不去禁锢谁,谁也不入侵谁的生活,多么美妙的事情。
但凡二人之间确立了什么关系,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忍不住联想到自己身上,想到蒋齐对他的穷追不舍。
裴四第一次经历这么可怖的追求——并不是以前没有人追过他,不夸张的说,这条街上的每个店里都有几个人想跟他上床——却只有蒋齐不以上床为目的追求他。
看上去那么深沉狠辣的一个男人,做出一件又一件愚蠢至极的事,低眉顺眼讨他欢心,只是因为一句让他怎么也不能理解的“喜欢你。”
可即使都是喜欢,蒋齐与沈既拾也不一样。
蒋齐是成熟的男人,他的身份让他从刀口上舔着血一路走过来,明白行事的规矩,虽然裴四每天都因为蒋齐的追求而烦恼,也不能不承认蒋齐从没有突破自己的底线,他知道不论什么事都牵乎着“度”。
但是沈既拾,他年纪小,是学生,没进入社会,许多人情世故都不懂,大学生的情感只会脑门儿一热就说“爱”,仿佛爱情可以当饭吃,可以从此就不顾忌这世界的规则与框架,可以随意畅想以后与未来这种虚幻的东西,将另一个人的生活,死死捆在自己身上。
温让根本不需要这样,也不能被这样对待。
裴四在心里把沈既拾当成一个幼稚的男孩儿,他认为温让与一个学生在一起是十分危险的事,一定会把温让目前相对平稳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哧啦——”
烟头被扔进酒杯里,裴四揉揉头发,闷闷地叹口气。
在他的心里,有资格与温让冠以“恋爱”名义相处的人,这么些年依然只有程期。毕竟程期从外表、财富、生活习惯、未来追求等各个方面,都有着成熟理性的目标,他不会要求温让过多给予感情,不会要求温让付出心力。
这一圈朋友里,我最希望温让活得安稳。安稳就够了,别再让他经历其他起落了。
裴四不开心地想。
温让回到店里,跟裴四说沈既拾送完弟弟回来了,他们要走了。
裴四垮着脸瞪他,满脸不开心。
“怎么了这是?”
“温让啊……”裴四捶捶他的肩窝,有些话在心里可以信马由缰,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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