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鬼打了个照面。
然后我就傻眼了。
各样心思转过千万绕,惆怅的大前提是柳彦清。若要说的学术一些——这种大前提是充分条件,不是充要条件。
新鬼不是柳彦清,是我的另一个熟人,并且熟的不能再熟。我站在奈何桥上,悻悻松开扳着他的手,面皮抖了抖,眯眼挤出一抹十足复杂且不可描述的笑来。我目光闪烁道:“流,流月,你怎么就想不开了呐……”
流月顶着一张精致小脸满是困惑的看我,半晌迟疑着道:“……你是谁?”
我摸一摸自己的脸,叹口气,看一看流月,再叹口气,我道:“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总之在你活着的这些年里,你称我做殿下……”
流月的眼立时便亮了:“殿下!你的脸怎么……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你现在这副模样,比从前还好看!”
我:“……”这孩子的接受能力也太强了些吧?
我挠一挠头,挎着一张脸耐心予他解释:“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是做过十来年的齐王,却不是你最初认识的那个齐王,流月啊,你仔细想想这里面的门道。”
流月当真听话的想了想,好半天后,方才一脸被雷劈过的模样指着我道:“你,你……”
我点头:“唉,对了,我就是那个借尸还魂的。”
流月呆楞着看我,脸上神情像哭又像笑,整个人摇摇欲坠的,让人很忧心他会一个站不稳跌下桥去:“这么说,我在王府死磕的这些年,一直都是你……”
我再点头:“是我是我,流月呀,你怎么不喝孟婆汤?”
流月再看我一眼,勾唇轻笑了声,转头就端起一碗孟婆汤干了。滚滚红尘随了汤水入喉,所有不甘全化做虚无。流月迷离着一双秋水眸直勾勾盯着我道:“你不是他,他……他竟已死了这么多年了……”
我站在原地听流月嘀嘀咕咕,心里想着说些什么话安慰他,嘴上却连声叹息都叹不出来,只剩一双越发干涩的眼。一旁孟婆瞧出我情绪不高,眼珠转一转,凑上前颇为体贴的安慰我道:“这是个好孩子,又是你旧识,赶明儿啊,我叫判官给他找个好胎投了,你就别惦记了啊。”
说到判官俩字,长相很有御姐范儿的孟婆忽然笑到满脸娇羞,模样宛如一个怀春少女。
流月投胎去了,我折回忘川又等过几天,最后还是阎罗王看不下去,托人给我带话儿说,柳彦清比流月还早死两天。
柳彦清比流月死的还早,我却没能等到他,许是碰巧赶在我昏昏欲睡时过的忘川吧。
流月也罢,柳彦清也罢,按理说,十年时间于我而言短的连场梦都算不上,怎就会如此真切?怎就会如此刻骨?我究竟是为什么下界的来着?
是了,我下这一遭凡,是为那一场醉,为摇光。从前玉帝老儿不许我回的时候,我日日都盼着回去,如今他总算肯开恩放我回去了,我却又没脸回了。
没脸回去,却仍要回去。我木着脸等在南天门外,孟章从门口走出来接我,不知怎么的,我瞧着他今日脸上的冰碴子似是化了不少。孟章看见我,难得肯给面子扯一扯嘴角,拉住我的手劈头便道:“死了这么多天,怎么才回。”
我低着头叹口气,没说话。
孟章偏头瞥了我一眼,忽的低低哦了一声,两手拍在一起:“别这副哭丧模样,你瞧那是谁?”
我顺着孟章指点望过去,见摇光正眉眼带笑的安静站在不远处,手里紧紧捏了个方形小布包。
小布包看着有些眼熟,大约,可能,或许正是当初被孟章送予我,我又转送给柳彦清的那一个。
我盯着那小布包瞧过一会,电打一般看向孟章,开口声音打着哆嗦:“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孟章咳嗽一声,难得没敢对上我的眼:“唉,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
我瞪眼道:“你当初亲口和老子说的柳彦清和摇光没关系,你知道老子最信你!”
孟章抬头望着一片云:“这个嘛,我也没想骗你,只是,只是赌约如此,我不好违约。”
我楞道:“啥约?”
孟章叹气,哄孩子似的跟我把前因后果耐心讲过一遍,大意是说当初我犯错被押进天牢那段时间里,摇光曾拖着还没痊愈的身子跪在凌霄殿上给我求情。玉帝老儿本来没想答应,无奈王母娘娘最近迷上了凡间的电视剧,兼且被电视剧里动辄爱的要死要活的痴男怨女狠狠感动了一把,便劝玉帝老儿对我从轻发落。
孟章便是钻了这个空子,提出与玉帝老儿打的赌。
他俩先明面上把我剥了情魄赶下界去,目的是要我相信此次下界是为挨罚。后来又剥了摇光的命魂与情魄,将这一魂一魄揉在一起,奈何桥上走过一遭,孟婆汤又喝过一碗,投胎变成前尘尽忘的柳彦清。柳彦清魂魄不全,身子骨自然就差的厉害。
什么勾错魂魄,什么走后门,从头到尾都是孟章这天杀的混账在耍我。
孟章和玉帝老儿打赌,赌的是我会否再喜欢上柳彦清。玉帝老儿拍板定我不会,孟章摇头说未必。孟章道:“若是真的欢喜上一个人,那么,无论这个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甚至是否记得你,你都会欢喜他。兜兜转转再多圈,你们总归会走到一处,也只能走到一处。”
孟章说他和玉帝老儿打这个赌是下了些血本的,若是输了,后院酿的那些酒便都要充公。
我木头一样呆楞着听孟章解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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