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陆离一阵无语,但又觉得同这个陌生人说理没什么必要。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或许对社会上某一类人来说,世上的名校就这两所,因为他们只探寻到了这样的外部世界。
此念头一出,他对自己刚刚生出的不耐烦心思有了些愧疚,于是开始接话了,“十九中还行吧。”
“哎,那你说,要在班上考到第几名才能读你们学校啊?我女儿现在初二,成绩吧,我也不太懂,他们老师说她挺努力的,我就盼着她考个好学校,也能和你们一样,将来成国家的栋梁你说是不是?”
“……”陆离将嘴角提了提,“她会的。”
“嘿嘿,谢谢你啊。”司机笑了几声,话锋又转,“其实,能不能成国家栋梁,我们也不能强求。我们对她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不能走歪道,着了邪,那就完了。”
“嗯。”陆离又应了一声。
“反正说了这么多了,我干脆再给你讲个事,你可千万别声张,这事学校花了好大力气才压住风头,想来调查采访的记者,一个也没能得逞!”司机自顾自地压低了声音,“就是我女儿他们学校,有人着了歪道!搞那个什么同性恋,被发现了,那个小孩被人说了几句,第二天就跳楼了!从九楼跳下来的,当场就死了,那个惨状……”
陆离皱了一下眉,想争执两句,话到嘴边,又闭上了。
“所以说人啊,这辈子能不能成器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走歪,你得走在正道上,不能跟大家反着来,这才能算个正常人你说是不是?那个小孩,听说成绩挺好的,比我女儿大一届,上初三,还考过班上第一,马上就要中考咧!这同性恋一搞,这小孩儿这辈子就毁了……”
陆离太阳穴突突地跳,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看法,别人是否知道他是同性恋,别人怎么看同性恋,他一点也不关心。他突然慌张起来是因为发现大多数人对于同性恋的看法,比他所以为的要恶意的多。之前听卡门说方裕宁自高中开学起就明目张胆地追求同性,不知他是否遭过这般恶意?
陆离如此一想,才骤然间意识到自己对方裕宁了解太少,他光顾着接受他热烈的爱意,却还从来没有探寻过,予他爱意的,是怎样的一颗心?
☆、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腊月二十四,街上人流如织,家家户户都忙碌着,开始采集置办年货。
方裕宁记得自己从小到大是没过过年的,他爷爷奶奶嫌他爸是个见不得人的耻辱,早就从家谱里剔除了他的名字,儿子都不认了,自然也不会认他这个“外姓人”生的孙子。至于他外公外婆,去世得太早,他都来不及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过年的大家庭没了,他本该还有个小家,可惜这个小家更是一盘散沙,谁都不乐意搭理谁。方博文十天前就出去度假了,据说要度到春天才回来。叶姗听说方博文走了,觉得自己还留家里像等他回来的怨妇似的,于是腊月二十收了行李,潇潇洒洒地出门了,临走前请了个做短工的厨娘,让她给方裕宁做年夜饭。
方裕宁在街上闲荡,买了个糖葫芦拿着吃,大超市跟小商铺都很热闹,看过去皆是喜庆的红色,方裕宁随意进了一家店,凑氛围似的买了个中国结放进外衣口袋里,正好把垂着的细软红绳露在外面。
没人和他过年,他其实也不觉得孤单,总归是习惯了,他自己也能寻得快活。只是看见别人成双成对地依偎着走,他有点羡慕,大冬天的,也想和人靠在一块儿。
陆离给他留了号码,是家里的座机,但留了也没什么用,方裕宁不敢打。听说陆离父母管教儿子极其严苛,不让买手机,且在家里书房、客厅都安装了监控,监督他在家里有没有贪玩。
方裕宁当时听完便打了个寒颤,全身过电一般,汗毛都竖起来了,笑称陆离在这样的变态环境中成长,不会是个隐藏的变态吧?
陆离也不生他的气,趁着天黑灯光弱,嘴唇在他脸颊上轻轻拂过,说我会找着机会打给你的。
方裕宁等啊等,等了十来天,也没等到陆离找到这个“机会”。
他早吃完了糖葫芦,又在街上晃了一圈,晃得脚累了,走不动路了,才慢悠悠地踱回去。
冬天天黑得早,回去已是黄昏时分,方裕宁爬了没几层,便看到了祝远,他抱着胳膊坐在楼梯上,见他回来了,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
方裕宁又惊又喜,“祝远,你怎么来了?”
祝远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弯成了月牙,“宁宁,小年快乐。”
方裕宁几步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哈,同乐同乐!”
“难不成你是来找我过节的吗?”方裕宁边说话边开门,邀祝远进去。
祝远却是在门口停住了,“宁宁,我不进去了,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方裕宁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告别”,冷不丁还是最重要的人之一,他手中一软,几乎要握不住钥匙。
方裕宁脸上笑意还未散去,嘴角有些僵硬,“告……告什么别呀,你要去哪?”
祝远似乎难以启齿,“我……我要走了。”
“走去哪?”
“加拿大。”
方裕宁顿了一下,“是去读书吗?”他突然想起来,祝远几个月前似乎是问过自己,有没有留学考虑,当时他怎么说来着?似乎只是把当下生活抱怨一通,根本没去想祝远为什么要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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