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客气:“不必,我做完这件事——相信苏先生你一定不想送我。”
他面上笑微微的,轻声细语,一团和气,然而下一刻,毫无预兆、极其突然,周慈跳起来,一个扫腿——他那腿功了得,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围着苏先生的几名保镖一一踢倒在地,余下的人见状,刷刷刷,人家同僚是飞快地掏出手枪,怒目相向,直待东家一个下令,誓将眼前人轰成马蜂窝。
东家没有下令,苏荣添一个斩手,示意身边人姑妄放之,休要轻举妄动——因为对方并没有把他老人家怎么样,没伤着也没碰到——伤着碰到的只是几个听差罢了,他苏某人犯不着当街杀人——当街杀人会怎样呢,也不能怎样,他是一方大佬,“地头蛇”,杀个人跟放把屁,就是不能怎么样,但——不大好。
——不大好,能不杀的话,还是不要杀。
苏荣添顿了顿,略觉好笑,又有点困惑——因为这实在……不是周慈这个年龄的人该做的事,很冲动,这不好。
苏荣添疑疑惑惑地道了声:“老弟,你……这是?”
周慈很和气,好声好气地解释说:“我这是替我的干儿子出气,苏先生,今天这只是一个警告——如果再有下一次,本人下脚的地方,一定是您老人家的肚子。没有这个道理呢……许你家女儿宝贝,许你打人家,就不许我家儿子宝贝,不许我打人家——我是不打女人,不过苏先生你是男人嘛!”
他是说得流流利利,一脸轻松,浑身写意,大有一言不合,即动干戈的架式。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硬的就怕横的,周慈是真不怕他苏某人,苏荣添想,是这个理,他周某人只需躲在家里——龟缩着不出来,难道他老苏还能冲到人家家里么——不能,他苏荣添丢不起这个脸。而他苏荣添今后走哪到哪,还得时时提防着被人打——这个脸面,真的丢不起!
苏荣添无言以对,干脆不发一语,直接扭头,男人是弯身钻进车后厢,汽车一溜烟地开走了,留给周慈的,只是一团四散纷飞的烟气。
周慈站在原地,这时身后传来十六的叫声——声音里的欢快止都止不住:“喔!大哥哥!”
大哥哥腆着一张笑脸转过身去,看到十六刚从国民饭店隔壁的吉士林里跳出来,手里还提着一盒奶油蛋糕,大二十的人了,男人,居然就好一口甜食,孩子心性不减分毫,周慈看十六买得高兴,自己看了也高兴,这时大声地应了一声:“在这里。”
十六见大哥哥实在高兴:“大哥哥,你做了什么好事啦!”
大哥哥很平和地回道:“没有什么,难得热血一把,松松筋骨罢了。”
周慈,因为常年的幽居生活,活得堪称“自闭”,交际有限,交流也是有限,似乎这些年来光长岁数,不长心眼,今天这一桩事情做下来,“老夫聊发少年狂”,还真是一个愣头青了!
愣头青的七哥哥,老七,温子周师长坐在家中——他这一段时日以来,别的不说,光寻思着“怎么办了阿慈”这桩心事,整天揣着捂着,不能见光,温子周阴沉兮兮地干坐在英租界的洋房里,怀胎似的——心怀鬼胎,抱着胸腹闭目不语,是一尊沉默的“思想者”雕像,这时派去乔装在周家四处监视的几名亲信手下,统一地派了一位代表回来,红口白牙地将周慈今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都一一报给了师座详听,师座听完手下亲信的汇报,霍然虎躯一震,温师长是连连击掌,口中哈哈道:“有了——有了!”
——他终日琢磨着有什么“由头”去亲近阿慈来着,也不是没有跟阿慈亲近过——他这段时日。温七很愿意陪伴着阿慈,度过这难得平静的战前时光。然而他们之间也没有话可说,毕竟这几年都没有见面,堪称了无音讯,生分了——也是应该,虽然先前他们小的时候,也曾朝夕相处、亲亲近近过——但,都说是‘先前”了。眼下,温七是十二万分愿意重新拾起双方的“友谊”,但他也十二万分苦恼——他总不能老是让阿慈打来打去呀,铁人也熬不住阿慈每天照三顿的腿脚侍候,在温七独自一个人坐在练武场看着阿慈练功夫的时候,周慈是视若无睹,一个人自得其乐,旁若无人得几乎刀枪不入,一次两次也罢,如此过了三次五次,温七再不肯识趣,徒然招笑——当然,看笑话的只会是十六,周慈绝对不会笑话老七,周慈只会觉得人家碍眼。
温七守着一幢大洋房,是消消停停了好几天,这一日,终于有人送上一个“由头”给他温某人来“办”阿慈,温七激动得不得了,背着手在大客厅里来来去去,他是走个不停,间或夸两声:“好个李少闻”、“阿慈还是小时候的脾性!又天真又可爱!”
又天真又可爱的阿慈在几天后,一个大白天,在李少闻夫妇的新居里,从天而降,堪称“神来一笔”,周慈直接将苏先生踹了个仰天摔,拉起鼻青脸肿的干儿子,男人扔下一句“倚老卖老”,扬长而去。
苏荣添倚老卖老,仗着岳父泰山的辈分,吃定了少闻女婿不敢还手,只要宝贝嘉丽一有什么委屈,立马拐杖侍候——是不能打死人家,但是把人家的外心给打死,还是很可以的。
李少闻在挨了岳父泰山三番两次的胖揍,“外心”不死,直接搬回了干爹家里住去——新居是不能住了,新房子就安在岳父泰山——苏家豪宅——的隔壁呢!他是潇潇洒洒的、四平八稳地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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