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看热闹了,你过去上面。”那人拉过许晃来,把他往正对的那个楼梯上推,“王正在忙,你小心伺候着。”
“啊?!”许晃顿时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推去秦广王那里,这阎王爷可不是好惹的,更何况不在一个阵营,万一叫她识破了怎么办?!然而底下那个人横眉冷目的堵在楼梯口,显然是不会放他溜走了。许晃心里叫苦连天着往上走,心说你们自己的王倒叫外人去照顾,也不怕出了闪失!
越接近上面的那个平台许晃就越觉得不妙,从这里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背影在一团翻滚的黑云里出没,时不时还能看见闪电一样的火花在里面噼啪亮起,许晃背后寒毛都竖起来了,心说上回看见这姑娘好像也没这么恐怖啊,难道是在自己殿里才会暴露出本来面目?
一阵叽里咕噜夹杂着笑声又像是哭声的自言自语飘过来,仿佛是在念什么咒语一样,她到底在干什么?!许晃站在楼梯边上几乎没吓得滚下去,“怎么办?!”他回头用气音问無生,那一个当然也没见过这阵仗,正大眼瞪小眼时,突然听见秦广王的声音从那团黑云里穿过来:“谁?!”
“我!”许晃下意识就答了出来,反应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过来!”
完了。许晃心里绝望的叫着,只得硬着头皮蹭上前去,不料对方又道:“还有一个呢!”
無生也只能戒备的靠上前去,暗暗准备一场恶战。等两人走到跟前时,他们终于看到那黑云里的情景:一盏灯,一支挥舞的笔,满桌上摊成一片的画稿,以及秦广王绑成朝天辫的刘海…
“俩男的?gj!马上给我亲一个!正愁没有人体模特了!”一双熬得兔子一样的眼从眼镜下放出绿光,饥渴的瞪着他俩。
“呃……”
许晃脑子里现下只冒出五个字:地狱赶稿日。
我了个去!怪不得那小子不肯上来,倒把他们俩硬丢过来!这是红果果的不务正业好吗?!
还是無生反应快,立马眼疾手快的把他捞过来就亲。不过秦广王大人显然不满意,又四下里指导一通,这才得到了她心中的那种效果,黑着眼圈继续画去了。
许晃几乎虚脱,眼下看来是不用担心在这儿露馅了,她现在估计连亲妈都认不出来。打量了一下四周,一面圆圆的古镜正静静立在角落的石架上,正是许晃上回见过的那一面。
头不知怎么又昏了起来,背部的灼烧感再一次蔓延开来,许晃一个踉跄,手已经按在一个冰凉的东西上。
。
扭曲的视野中那七个字却清晰无比。许晃甩甩头想要缩回手来,然而那镜子却像是有磁力一般,牢牢的吸住了他的手一动也不能动。
随着一声仿佛是机器重启的声响,整个大厅中一下子全都亮了起来,殿中所有的子镜甚至连同周围的墙壁和地板都开始同步投映出许晃手中那面母镜里的影像。那是他不敢相信的过往。
☆、第一百零六卦 他们的前尘
孽镜里的画面跳转着,一帧一帧的翻回前世的业障。
许晃脸色灰白的看着,仿佛置身于噩梦之中。他看到许逊是如何为自己背负罪孽,最终家破人亡;他看到吴猛是如何在大雨中苦苦哀求,最终被他赐给一碗曼陀罗;他还看到,天下黎民是如何被他盘剥奴役,在战火之后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孽镜不会说谎。
它照出人前世的罪孽。
所以那不是他和無生的故事,那是许逊和吴猛的故事——是他一手犯下的冤孽。
那么,他是谁?
無生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头痛欲裂。他终于回想起来,在那场大雨中他透过厚厚的宫门看到的歌舞升平,还有那个人高高在上的阴毒眼神。舌头漫上一股浓烈的苦涩,仿佛那时被人灌下的药汁依然在喉头翻滚。再醒来的时候,他不知前尘,此身已化鬼。
可那不是那个名叫司马炎的君王所犯下的罪孽吗?
孽镜台前无好人。
所以善魂灵性光明,在镜中毫无照影,一切空明。
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杀了你的人是我?”
许晃仰望着他,抖动着嘴唇惨笑出声。
不可能。無生在心中大叫着,到了唇边,却挤碎成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呓语。
怎么可能。
“你是吴猛,可我是司马炎?”
许晃疯狂的笑得更大声,泪水不断的从他眼中划下,滴进心底,冻结为冰。
“是啊,怪不得我会有这颗穿心痣,怪不得我老是三灾八难,怪不得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许逊的记忆!——那是因为我他妈根本不是许逊的转世,因为我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他自虐般的吼着,仿佛要将喉咙喊破,将五脏六腑搅成一团血肉模糊。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他身后拖着那么长的刑期,为什么他明明是许家满门忠善的子孙却差一点被拿去补了地眼,为什么他从来都是笨手笨脚仿佛没有一点道门子弟的血统,那是因为他以为的自己,不是自己——他不是代人受过,因为那原本就是他自己犯下的罪孽。老天果然有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果。
猛地张开嘴,他呕出大团腥甜的鲜血,泪水模糊的笑着,想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冲过来抱住他了。整个后背都在火辣辣的灼痛着,头脑中像有人在不断的抽出一些东西,又放入一些东西,然后用棍子搅成一团。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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