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中的紫黑渐渐褪去,褪到全为血红的时刻,夏殒歌用白纱覆上,白纱晕开泼墨花,他迅速裹好伤口,冷静而沉默。
夏殒歌像是抽空了最后一丝气力,轻轻垂下手,软软靠上椅背,舒一口气:“好了,过了今夜便没事了。”
睫羽静息,沉沉睡去。
最后一丝毒血从唇角渗出,蜿蜒滴落。
夏殒歌天生不足,落雁沙至毒之物被他含在口中,加之运功逼毒耗去过多体力,此时怕已近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余攸之欲吩咐下人送他回房,手就那样生生顿在了半空,一声重重叹息,遣人将夏殒歌就地放上床榻。
夏殒歌总是一语成谶,就像他曾经说莫隽汝“耐揍”。
莫隽汝不仅耐揍,也耐毒,早上中的毒预计半夜醒来,他居然到了黄昏就清醒了。
他马上就后悔自己怎么醒这么早,然后是叫苦不堪自认倒霉,自从瞥见身侧恬静睡颜。
然后想就此偷偷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哪知夏殒歌也醒了。
“余先生来了。”夏殒歌推推他,声音仍是低弱,气如游丝。
莫隽汝自认倒霉,他的确听到了脚步声,稳重透出轻快。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来莫隽汝卧房,并且走得底气十足,这个人一定是余攸之。
莫隽汝皱起了眉,余攸之找他,能有什么事?除了去书房,还能是什么?柔静清寂的香犹自萦绕不休,右臂的伤口瞬时灼热如燃。
夏殒歌气力不支无法起身,微微侧过脸,讷讷:“既是找你,还是快起来”
莫隽汝露出一个古怪的笑,邪气森森,夏殒歌心底重重一声叹息,暗道不妙。
果真,窒息的温热扑面罩下,莫隽汝身手极快拉过被子一把蒙住两个人,食指竖在唇边——“嘘”。
整个人的重量却加了上来。
“你做什么?”夏殒歌失声惊呼。
“别说话”,莫隽汝从他身上翻过,探出头,将被子掀开一线,窥视外界,“又是军务,没完没了,好容易回来一趟——”
夏殒歌嘴一撇:“还不是你在说话。”
余攸之手顿在门边,愣了一下,叹息一声,慢慢收回,回身没入长廊。
“终于走了——”莫隽汝拉下被子透气,心满意足叹息道,“可以继续睡了。”
夏殒歌哭笑不能,试着动动身子:“让开,我要起来了。”
“不行——”莫隽汝一侧身按住,岂知夏殒歌原本不稳,这用力过猛便将其压在身下,软玉温香抱了满怀,莫隽汝一愣,忽然搂紧:“别动——”
夏殒歌诧异:“怎么”灼热气息喷过脸颊,雪月皎洁被熏出一片浅粉,施施然荡漾到秀挺鼻梁,散出炽烈而凌乱的香。
莫隽汝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翼脸颊,清秀、灵润、莹莹葳蕤,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你知不知道,你从翊国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留住你,不管谁抢走了你,我都要把你抢回来,哪怕是天是命是神。”
时间像是吹过荒漠的风,辗转过了亦见不得半分痕迹。
这分离的数月,莫隽汝的面貌并未多大改变,只是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沉毅,眼中常见光亮坚硬宛如刀剑的光连绵挥过。
他说的这句话,很坚决很认真。
夏殒歌一愣,忽然清醒,伸手去推他。
莫隽汝抓住夏殒歌肩膀,扳个方向,就把自己的重量加了上去,夏殒歌惊悸,拼命挣扎,然而解毒耗尽气力,不久便无法动弹。
莫隽汝眼神沉默而迷乱,轻轻吻上夏殒歌眉心。
灼热气息在颊边喷洒,纠缠成千般异样滋味。夏殒歌忽然呼吸一滞,灼热的唇已重重覆上自己的唇。
两个人都僵直了身躯。
夏殒歌惊得睁大了眼睛,莫隽汝缓缓闭眼,唇上力道越来越重,手揽得更紧,几乎勒住了对方呼吸。
力道时轻时重,最后滑进了舌头,越吻越深。
夏殒歌挣扎的力道弱下去,凝神看着意乱情迷的人,眼中沉默无澜,却又似乎纠结了无数暗涌,轻轻合上眼。
手失掉力道,被莫隽汝反扣住,两具交叠的身躯被点燃,莫隽汝一手滑进夏殒歌衣衫里游移,一手胡乱撕扯自己衣带。
吻移开,唇一路往下游移,越来越凌乱,无法控制。
身躯开始不由自主轻轻颤抖。
忽然一僵。
夏殒歌已不知何时推开他,坐起来自顾自整理凌乱衣物。
莫隽汝没有一丝慌乱,枕臂看着他,幽幽道:“你也是喜欢我的。”
夏殒歌扣好衣扣,淡淡道:“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
起身,单薄衣裳微微拂动,夏殒歌低头,转身要走出去。
走到门口忽然顿住,却未回头,轻声道:“你的毒还没全好,需要休息。”
回应他的声音带几分玩世不恭:“不放心就留下来陪我,要不说再多也是枉然,怎样?”
一双敏锐妖异的眸,痞气与霸气化成幽光,细长明亮深不可测。
能留下来吗?
留与不留,从来就身不由己。
为什么自己见着房顶上飘拂的金色,就不能自已,就会古木逢春一般微笑?
为什么自己明明是被强吻,却忘记反抗,反而闭上了眼?
夏殒歌被自己吓了一跳,飞快转身,出门去。
书房里,慕离正慢慢整理着信笺,凌乱的纸映着阳光在他颊边翻飞,将那细瓷般的皮肤衬得分外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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