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凤晏后
入夜,禁宫千重万叠的瓦砾屋脊如怪兽的背部鳞甲,起伏漾开层层杏黄涟漪,泛出丝丝灰垩。黄昏便下起的雨并不密集,似一阵阵烟雾飘飘转转,散开了又聚拢,屋檐之间的罅隙透出璀璨明灯,在幽暗的天空漂浮着一层牛乳般单薄的白色光晕,那光晕专属皇城,如此的炫目,却风吹即散。
玫瑰色曳地长裙在红色地毯上熠熠生辉,菱花镜映出两鬓苍白的妇人松弛的脸,过度折磨令她额头失了饱满,眸华失了水光,她不再是二十年前那名动华洲的卫国公主。枯瘦见骨的手颤巍巍捏住步摇一端,忽然就失掉了力量,金步摇碎成三段,扯下一缕发丝。
两年之别,竟成永恒。
他再也看不到那美丽慈柔的卫国公主,只剩苟延残喘的身躯在角落里衰老,腐烂。
母亲,这俎上鱼肉的两年,您是怎么过来的?
晏后叹息一声,空荡荡的皇家院落,宫娥全都睡得死猪一般,她勉力伸手去够小几上的茶,虽说已凉透,终究是可以解渴的水。
那茶盏看得见,却总有那么一段距离,她手臂伸得笔直也够不到,脚一麻,整个人扑到在地,“卡擦”骨折的声音分外清晰。
“母后——”有人低唤,温顺乖觉,依依不舍。
风吹过,凄凉无比。
“凤皇?我的凤皇回来了?”那双手在地上茫然摸索,声音透着无限喜悦,在这空荡荡的房里却是萧索,“凤皇,是你吗?”
一双冰凉的手抱住她,声音低柔悲切,字字是带泪的腔调:“母后,是我孩儿孩儿来迟了。”
臂弯里的妇人衰老,荏弱,轻如柳絮。
那双眼,曾在灯下一遍遍检视他的寒衣。
夏殒歌抱起她,柔声道:“母后,凤皇来接您,以后,都不分开了。”
两年之后的晏太后,已衰老到只能缠绵病榻的地步。
两年,那是怎样的折磨?
母后,凤皇,来迟了。
“母后,孩儿来接您和姐姐,姐姐呢?”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夏殒歌蓦地一震,一股寒意从地底升起,顺脊柱逆流而上。
憔悴的母亲母亲忽然焦虑不安:“凤皇,锦儿半月前一早就被几个人带走了,你快去看看啊,她是不是出事了凤皇?”
半月前,一早!
高宇的飞鸽破开晨雾,将一封密函送至熙宁宫夏景泓手中。
他还在筹划着怎么从眼线暗哨重重的大翊皇宫救出人质,他想不到,那于莫隽汝救命的一战,丧失的,不止是三分之一复国的希望。
发出去的飞虎令,成了撷芳苑内一道催命符。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不是真的”夏殒歌感觉全身力量被瞬间抽空,软软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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