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信说的,嬴祁半是懵懂,只依稀觉得他应该是在说“命运”,可是命运这东西,他从来不信,也不愿意相信。因为如果你轻易地屈服于命运,你将永远失去机会。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拂逆苏信,他怕苏信失望,他害怕苏信一切的负面情绪,他要为了他,暂且相信这命运。
“我......”嬴祁想问苏信,既然这样,留下来好不好,可是他放弃了,有些事,有的人既已做出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了。
“嬴祁,如果这次我们能逃过此劫,我要与你答应我,永生永世不要寻找我。”他的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却让人猝不及防。
嬴祁只“嗯”了一声,便再没了声音,四周静默了好久,他不想问为什么,只是心里细数着前往咸阳的路程,害怕离别的到来。
“或许我们逃不过此劫呢。”过了很久,嬴祁这样说,这次轮到苏信沉默了。那么多人都死了,这一路上亲历过多少的生离死别,嬴祁竟隐隐期待着与苏信一起葬身于此,至少,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以后嬴祁回想起这一段经历时都在想,若是当时一死了之呢,或许苏信也不会对他恨之入骨了。
☆、第20章
万里山水,一路走来,不过是脚下一段浅浅的足迹。这里的水是浑浊的,浪是滔天的,但赤黄色泥土上却耸立着巍峨肃穆的秦宫,犹如百万秦人心中的标杆,象征着归家的方向。
九年了,经历过生与死,总算是再次回到了故土,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有土地给人的感觉是不会变的,纵然这些年,有的人逝去了,有的人离开了,家还是家,秦国还是秦国,心里没有一刻停止过思念。
“我从未想过,竟真的还有重回故土的一日。”嬴祁喃喃念道,人生还真是奇妙啊,多年前离开这片土地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彼时有多悲伤,现在就有多兴奋。
“兄长,那便是秦宫,还是从前的样子,一点也未变,仿佛我从未离开过似的。我四岁时,还登过那座城楼,是秦国最高的城楼,从上面俯瞰,可以尽览咸阳。”
号角声响起了,嬴祁背对着苏信,面前是一条没有归途的大道,仿佛要蔓延到天上去。
嬴祁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局促不安,试探性叫了一声“兄长”。
“你我便在此处分别吧。”苏信仿佛没有听见,兀自说。
他只身一人,就如此义无反顾地向前踏入,反正,无论前路是好是坏,都无法再回头。既然如此,便闯出一片天地吧。
“兄长,我们会再见的。”嬴祁在心里起誓,终此一生,都必将守护你。
八年后
“这便是咸阳城吗?”自车舆中伸出一只女人的手,她轻轻掀开摇荡的帘子,对一旁的女子道:“倒是与他讲的不太相像,繁华很多。”
容和点点头,脸上显出与年纪不符的世故:“听说秦国的大王很是励精图治,这些年秦国着实强盛了不少。”
车里的女子点点头,突然叹了声:“让你陪我背井离乡,辛苦你了。”
容和摇摇头,笑了笑:“公主莫这样说,能陪伴公主联姻乃是容和之幸,亦是公子对您的一片心意,公子的心中终归放心不下您。”
提起公子,她的脸上便柔和了许多,道:“哥哥他总是如此劳心。”
容和笑道:“您可是公子的亲妹妹,他不心疼您心疼谁。”
联姻的队伍从街头延至街尾,公主的车舆在最前方 ,身后是三驾车舆,坐的是公主的陪嫁媵妾,她们皆是王公大臣的女儿,各有身份,与公主自小一同长大。
玉石珠宝奇珍异物随在公主的车架后,场面之盛大,堪称秦国百年来最大的阵仗。
迎亲的队伍自早晨便守候在城门楼,昨夜秦王收到公主将进城的消息后便派人一直等候,以示对公主的尊重,自然更重要的是对公主身后的母国的尊重。
“上卿大人。”此次送嫁的使臣乃是燕国的大将军严续。他抬头看了眼迎亲的大臣,不出意外,乃是闻昱,自燕国一别,已有八年未曾相见,而闻昱果是个不世之材,自回国后展现出惊人的政治天赋,八年间便坐上了上卿的位置。
闻昱并没立刻回礼,而是过了一会,才
笑着说:“严将军,经年不见可安好?”又看了看身后的公主的车舆,道:“您辛苦了,大王在祈年殿等着您和公主呢。”
他说这话是仍是笑意盈盈的,想起过往的那件事,忽然觉得一阵阴风刮过,令他不寒而栗,八年了,只要一想起过往仍会觉得从头寒到脚底,仿佛有什么人在耳边说:“此仇我必让燕国上下以血来偿还。有生之年不敢忘耳。”
严续回过神来,看见闻昱笑着伸出手对他作出“请的动作”。
殿门口的小内侍远远看见公主高唱道:“燕国公主到!”
礼乐顿起,厚重的青铜钟声在耳边响起,燕姬吸了口气,挺起胸膛缓缓步入祈年殿......
在一片静默中,燕姬慢慢跪下,伏在地上,道:“燕姬拜见大王。”
她听见头顶传来一个略显磁性的男声:“公主请起。”和哥哥的声音不同,哥哥的声音像是春天的风,而秦王则像是冬天的雪一样冷漠,无情。这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吗?她不由怀疑,大着胆子抬头觑他一眼,深红色滚边的玄色帝王礼服,十二琉珠遮住了他的面容,只从那一点点透出的嘴唇和下巴窥见他喜怒不测的面容。
嬴祁的眼睛也在细细地打量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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