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路非垂下头。“我不知道,殿下。我不知道。”
这件事后来就成了希拉瑞安心里一根刺,在无数个晚上让他夜不能寐。最后他终于决定放德兰格尔走,当他去告知德兰格尔这个判‖决结果的时候,萨丹也在旁边。
那个仅仅23岁的青年还承受不了失去亲兄弟的痛苦,他愤怒地质问希拉瑞安:“他凭什么获得宽恕?他是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他为我弟弟报仇——赛琳只有19岁啊!”
蜷缩在监牢中的德兰格尔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酒红色眼睛黯淡无波地倒映着萨丹扭曲的面庞:“如果我不杀他,难道要等着他上来杀我吗?”
萨丹用仿佛能吃人的视线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从牙缝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淬过毒:“你本来就该死!”
德兰格尔于是不再说话了。希拉瑞安试图安抚萨丹,但他的手刚刚搭上对方的肩膀,后者就不耐烦地甩开,愤怒地扬长而去。
一个死结。无论是隔多久,再次回想起这些事情的希拉瑞安,永远只能这样说。当年就是他阻拦了萨丹杀死德兰格尔,如今他又要做同样的事情,势必会引来萨丹加倍的愤怒。
何必要这样做呢?德兰格尔是个背叛者,现在更是个敌人;萨丹则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左膀右臂,在未来还将辅佐自己更长的时间。即使是因为对旧日回忆的不舍而无法痛下杀手,那也应该只是21岁的自己的情绪了,如今过了这么久,还有什么割舍不掉的呢?
但就是这么回事。希拉瑞安就是做不到牺牲德兰格尔,去换取萨丹更长久、更坚定的支持。这不仅仅是自己看着他从一个小孩长大那么简单,也不仅仅是他曾发誓要为自己和自己想守护的一切而战那么简单,也不仅仅是他在撒路非叛乱前那个新年的宴会上偷偷吻过自己那么简单;而是在于,当希拉瑞安见到那个彬彬有礼而老成持重的、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高卢总督时,仍然能在刹那间回想起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感到时光宛如倒流。
——当时他抱着臂打量了金发的总督几下,微蹙眉道,你的脸破相了?仿佛他们不到一个月之前才见过,而且关系亲密。然而那时,他已经整整十年没和对方说过一句话了。
希拉瑞安也不知道是怎样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在德兰格尔的身上,能找到自己所有岁月,以及那些年月里所有的美好回忆。他看着他就能想起一个孩子金色的笑容,想起一个少年倔强的眼神,想起宴会上衣香鬓影之间青涩的吻。即使德兰格尔的再次出现带来的是残酷的现实,现实像刀片一般将人和回忆割伤,他仍然矛盾地觉得那些七零八落的痛苦中也能找到丝丝缕缕的甘甜的痕迹。
这就是希拉瑞安心里的死结。他爱慕着一个金色的少年,即使少年背叛了他、成为了敌人,他的爱慕依然顽强而汹涌地存在。他就这样一边排斥一边被吸引,知道前头是绝望依然无法自拔,甘之如饴。
——真的是,死结啊。
但是无论希拉瑞安怎么想,他都是西哥特的国王。因此他把罗马‖军队战胜汪达尔后对雷蒙诺索斯及其亲属的残酷处理作为噱头,以萨穆莱斯进攻西哥特为契机,号召他的臣民们团结一致与罗马帝国作战。
他说:“残‖暴与野蛮是罗马人固有的特性,他们认为这体现了权力意志和本民‖族统‖治其他民‖族的天然权利。为了迫使别的民‖族承认这点,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一旦击败一个民‖族,他们就必须使用残酷的手段使其屈服——正像对汪达尔所做的那样。雷蒙诺索斯固然可恨,但我们仍然不希望他以如此凄惨的方式死去,因为那很可能是我们的未来。
“所以现在,我视为左膀右臂的将军们,到你们抉择的时候了。如果你们不愿意被俘后被押解到凯旋队伍中示众,如果你们不希望妻儿在大献祭前被拷打再被扔下悬崖,如果你们不想看到我们的图卢兹如同罗马在伟大的阿拉里克手中一样挣扎喘息,那就披甲起来战斗!
“我不相信那个自诩文明、然而残‖暴的穷途帝国可以战胜我们英勇无私的战士,我也不相信在座诸位有哪个会临阵怯逃。所以跟我来,穿上你们的铠甲,拿起佩剑,上马作战!你们所信仰的将因你们的忠勇而光荣,你们所珍视的将因你们的无畏而长久存在!”
希拉瑞安说着话,从将军们中间穿过,一直走到大厅尽头。那两扇厚重的木门,被他双手用力推开。
大厅里顿时豁然明亮。王宫门外有长长的阶梯,当年图尔珂玛出嫁时,花瓣正是从这里一直铺到了台阶底下。现在任何柔软的色彩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石料上冷硬的寒光,台阶下方集结起来的密密麻麻的军队,整齐划一的武器和铠甲散发着凛冽的气场。希拉瑞安的身影出现在台阶顶端,军队中爆发出海啸般的喊声,盾牌叩击的声音如滚雷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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