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的老兵们百无聊赖,开始用两副旧极了的扑克玩起了一种赌博游戏。游戏不复杂,赌注倒也简单,输的人学两声狗吠。
粗俗的言语与哄笑声不时传出,唯独那个男人心无旁骛。
霍兰奚由始至终独处于喧嚣之外,目不旁视于手中机械,即使在歼机前弯着腰,背脊与长腿也挺拔如钢筋撑立。
眉头皱起,嘴唇轻轻抿着。他的侧颜如雕塑,更如风景。
狼川没有接话,俯下身,把脸埋进交抱的手臂之间。他又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霍兰奚,匆促一瞥后又匆忙逃开。
老兵侧眸打量了年轻人一会儿,突然笑出一声问:“你喜欢他?”
“不……才没有!”狼川赶忙支起身子辩解,见对方一脸不信的神色,又垂头丧气地补充,“以前是……”停了好片刻,他不甘心地问,“难道就这么明显?”
“日头还在的时候我凑巧就在海边,我看见了你们,也听见了你们的谈话……”白天海边所见勾起了他一些甜蜜的回忆,以及一些辛酸的往事。
“啊,那个……”狼川猛然一惊,红着脸抬起了头。然后他正对上了那个老兵的脸,对上他那瞎了一只的、直勾勾的眼睛。年轻人蓦然发现,这个老人并不丑陋,他鼻梁耸直,目眶深陷,额头的纹路像是用刀刻的,一根根铺向斑白的头发里——细细究其轮廓,若能将这张面孔上的风霜抹去,应当挺不赖。
老兵从怀中摸出一把口琴,木质琴格被时光做了旧,但凹面盖板的花纹十分精美,镀金的琴身也尤其显得华贵。
瞎眼老人抚摸着琴身上的花纹,手势温存得如同抚摸恋人的躯体。
年轻人低下头,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老兵胸前的勋章上,他想了想说:“你和这把口琴一定共同经历过一段难忘的故事。”
“我不是滥竽充数的矿工,其实和你们一样,我也曾是一个以搏击长空为乐的飞行员。”这怪家伙似乎天生就有种让人愿意信任与亲近的魔力,瞎眼老兵用那仅存的眼睛瞅了他半晌,随即便毫不吝啬地打开了话匣子,任谁也劝止不住。
“那是三十年前的旧事,却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当时的我结婚不久,妻子温柔美丽,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可爱孩子。我在第一军旅团担任空军少尉,而他只是个刚刚入伍的二等兵。他高壮得有些木讷,模样也算不得英俊,右眼眉骨处还长有一枚非常显眼的红色环形胎记……可只是这样一个人,只是第一眼相见,我就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
“所以……你喜欢他?”狼川插嘴问了一句,听来好似还没改去学舌的毛病。
“‘喜欢’这词儿太过肤浅,‘爱’也够不上这份感情的份量。”没想到老兵的回答毫不扭捏,“那一刻我们同时屏息了几秒,我看见他的眼里燃烧着对天空的热忱之火,我想他也一定看见了我眼里的。我们不仅仅是一见如故,我们之间的羁绊是同样一种对天空的向往……再没有什么感觉能媲及这种灵魂相接的美妙,我们成了最好的拍档,最亲密的爱人。通常时候我们诅咒战争,但有的时候我们也对它满怀谢意,因为战争让我们由各自飘荡着的半副躯体与灵魂,最终合成了完整的一个人——”
狼川忍不住又插嘴问:“你们也……做爱了吗?”
“我们可比你们干得激烈!”老兵哈哈大笑,半真半假地眨动起眼睛,“那大个子说自己从来不哭,可每次捅我屁股的时候都会流泪,娘们似的劝不住,而我也心甘情愿地让他操弄,每次都爽到恨不得让他把我的直肠拽拉出来!”
两次xìng_ài都令人难感愉悦,年轻人撇了撇嘴:“我们是有些问题……我有些迷茫……”
“我也曾经感到迷茫,在遇见他前我全身心地爱着我的妻子,她待我温柔,总能让我感到快乐……我从未想过抛离我的妻子,可有些事情终究遏止不了,就像只要春天来临,你就无法遏止大地的生机……”那只瞎掉的眼睛浮着一层泪雾,娓娓叙说的声音听来温存又哀伤,“我们一次次并肩作战,将毕生的热忱奉献给了天空,从未感到丁点儿苦楚。可战争挥舞大棒夺走了我们的糖——他丢了一条腿,而我瞎了一只眼睛……”
狼川静静听着,一双金绿色的眼睛望着自己的爱人,这次再未舍得挪开。
“那刻起我们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我们都认为自己自此失去了方向……某一天早晨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除了这把口琴什么也没留下,而我也心灰意冷地登上了这个地方……”瞎眼老兵重又看着手中的口琴,枯枝般的手紧紧攒着琴身,轻轻颤抖,“可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只要抓紧你心向往的那个人,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第59章 英雄的挽歌(一)(1)
奥德赛号上,一伙人还在对如何处置破译出的信号争论不休。童原执意向靳宾汇报费里芒破译出的内容,费里芒则竭力劝阻。
“靳宾那家伙太小心眼了!从来都容不下霍兰奚的优秀,他一定会为这句话大做文章,他会置霍兰奚于死地!”科学家抓乱了本就很乱的鬈发,破天荒地朝卫队长大吼,“你不能只凭那根本还未明朗的几句话,就把霍兰奚推入绝境!”
“住口!你怎么能对总指挥官出言不逊!”卫队长一样形容激愤,高声说道,“霍兰奚这些日子的表现已经非常能说明问题了!那么些日子以来,你们都认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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