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来的家伙透着一股子与他人格格不入的怪异感。从不主动与人说话,或者说他压根不肯说话,他似乎是从自己囚室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支炭笔,然后就把脸埋向了背对众人的那面白墙。或四肢着地趴在地上,或踩着凳子踮着脚尖,几乎所有时间他都手握炭笔,神情专注地在墙上作画,画得高兴了就手舞足蹈,大喊大笑。时隔太久了,这个年轻人早忘记了如何写字,倒是可以凭借记忆和本能,信手涂抹几笔。
芬布尔监狱的生活比别的监狱甚至更为单调些,囚犯甚至不被允许外出放风。所以不少人会在那面唯一的白色墙壁上留下些自我娱乐的东西,比如几句淫猥的诗,比如一个luǒ_tǐ女人——等到被卫队士兵押走的那天再被石灰粉饰一新。
“我们不久前曾在十一区见过,除了你还有霍兰奚……”
听见空军少校的名字,狼川这才把头转了过来。他蹭上了一脸黑乎乎的碳粉,唯有一双金绿色的眼眸灼灼发亮,这家伙干巴巴地打量着自己的“邻居”,却还是不说话。
“你不记得我了吗?他们都叫我‘酋长’。”“酋长”伸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似在提醒对方记起那日他涂抹于面孔上的油彩。他被一架“沙鹰”逼停以后就被卫队士兵关进了这里,而今身着囚衣,洗净了脸庞,看上去非但算不上穷凶极恶,反而还有些清秀稚嫩的少年气。瞧见对方转过了脸,他忽然冷笑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对霍兰奚有多重要,没想到竟被他扔进了监狱?”
“他会来找我的。”只平静地说完一句狼川又要背过身去,却突然被一阵异声吸引了注意力。
在他斜右方的两间紧邻的囚室里,一对同性情侣正隔着铁栅栏彼此舔吻。舌头伸得老长,他们忘情又投入,不断发出吧嗒吧嗒的黏腻声响。
“干死他!”旁边的人起哄地吹起口哨,嘘声一片,“干死他!”
那对同性情侣当真不知羞臊地脱裤子就干,一个将床拖在身前,撑着床架弯下了腰,另一个迅速扯下了对方的裤子,掰开他的臀缝往里吐口水。
性器横冲直撞地送入深处,被插入的男人仰着脖子嚎了一声,两个人便挺腰扭胯地干了起来。不顾周遭的阵阵怪叫,满室淫靡声响。
“他们……”比起其他囚犯的一脸馋涎,狼川只是歪着脑袋,满面不解,“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xìng_jiāo……你连这个也不知道?”“酋长”冲着对方露出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又怪模怪样地笑了,“哦,我可以说得更文雅些,他们在做爱。这对sāo_huò忍不了几天就要缠绵一番,现在他们其中一个人马上就会被抓去接受实验,当然要紧抓最后的机会亲热!”
狼川朝那对沉浸在爱欲中的情侣投去最后一眼,便把头转了回去。他拿起磨得不成样子的炭笔头,重又投身于自己的画作之中。
他忽然意识到那天晚上,自己和霍兰奚之间并没有这么“亲密”的互动,一切似乎不过是自己的一腔假想,一厢情愿。
“酋长”朝那对情侣咽了口唾沫,便也转过视线,扶着铁栏,朝狼川低声叫喊:“我们逃出去吧!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逃出去,但我需要别人的帮助。”
狼川捏起拳头,用弯曲的手刃部位抹拭墙上的笔灰,只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他会来找我的。”
“他?你是说霍兰奚?”“酋长”扬起嗓门,冷笑一声,“霍兰奚不会来找你的,你别傻了!你在这儿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他什么时候出现过?难道你没听见那些卫队士兵的闲谈?罗帝斯特最伟大的战士就要迎娶元首的女儿了!”他放软了声音,继续哄骗说,“只要你答应与我一起逃跑,十一区的大门就会为你敞开,在那里你将得到绝对的自由——”
“他会来找我的。”狼川把头别得更过,好像伤心地抽了下鼻子,嘴上却仍不肯服软,“他一定会。”
“蠢货!他根本不在乎你!”“酋长”急得骂出了声,也不管自己正身处监视之下,“霍兰奚的眼里只有天空,只有那些能和他并肩驰骋于宇宙的人,绝没有一丝空间留给一个除了拖累他就一无用处的怪物!”
手腕一抖,指间的炭笔便折了断,几乎用不了了。
“我的天!”年轻人正对面的那个犯人偶然抬头瞥了一眼,便控制不住地惊叫出声,嗓门响亮得几乎把所有的囚室都惊动了,“哦,我的天!我的天!”
囚室里的年轻人画了一幅银河系的全景图,铺满了整整一面墙壁。写生的风格十分犷悍,可这片浩瀚星空却惟妙惟肖,令人如临其境。
看烦了裸女和艳诗,大伙儿昂着脖子往这怪家伙的囚室里张望,就连那对正在乱搞的男人也停了下来,湿漉漉的性器上还挂着些白色黏液。他们关在这里以后就知道乱搞,带着醉生梦死的欲念和对黑暗的食肉寝皮之恨,却被一幅绘画轻易撩动了内心对黎明的向往。
他们看见了无垠的宇宙,同样也看见了无垠的自由。
“你们今天比平时更吵,到底是谁在叫嚷?”囚室不同往常的喧嚣终于引来了灾难,一个卫队军官带着两个卫队士兵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手里还握着枪。
犯人们全吓坏了,他们知道一旦卫队士兵带枪进来,一准没有好事。
少尉军衔的男人一头红发,银色的蜂徽闪烁着寒光,军靴踏在地面发出慑人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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