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退入床畔便坐了下去,旁若无人的解下挤在颈间的束带,麻利的退掉半边紧束在身上的夜行黑衣,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衣衫。
千亿望着他坐在自己床头解衣服,一时间也不明其意,不知该如何是好,直至看见少年右肩头,白衣上的一块殷虹,心头一惊,才立直了身子向前近了近,想看清楚他的伤势。
那少年又退掉白衫,咬着撕开一截里面的衣服,露出肩头------棕褐色的皮肤上,印着一条巴掌长的血口子,千亿一看即知识利器所伤,伤口细长却不浅,还在往外渗血。
千亿眉头一紧,他常在书馆茶楼中听先生说道,快刀过皮肉,血流的极少却可断肢体,此刻看着少年肩上的一道极细的刀痕却血流不止,便不由心惊。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同情,千亿拦住了他以内衫包扎的行径,自己转身就出了门去,放轻脚步进了厨房,偷取了一晚白酒回来。
回房后瞧见那少年果然没动,他胆子又大了几分,走过去从床下抽出一只雕花木衣箱,打开来从中取了张白色绢帕,沾上白酒,才递给了伤者,道:“这个干净些的...”
少年报以一笑,便伸手接那绢帕,不料手刚一伸出去,千亿提着绢帕的指头就是一抖,一不留神,竟给那物件掉落在地上了。
少年还没明白过来,他自己却又慌了,急急忙忙俯□去拾起那帕子,就道:“还是再换一条......”
话音未落,少年伸手一抽,那条帕子便从千亿指间消失了,少年笑道:“有劳贤弟,我便用这张了。”
看着他熟练地包扎上伤口,千亿移开目光,俯身下来将床头的小烛端起,稳稳地拖着移到了桌上,又将窗口帷帐拉下,转过身来对着少年轻声讲道:“家中人多,又是刚才折腾过,这时辰不好再叫人引你去客房,你便暂且在我屋中歇上一晚。”
千亿本是客套,想这访客必是一时落难,收留到晨时就去了,即是再留,父亲也未必允许,哪会真的叫人把他请到厢房里。
却不想少年一听,脸上即刻变色,道:“我今晚于你屋中,万不可给旁人知晓。”
千亿不解,怔怔的看着他,心道即便有几个仇家,现下也已走了,难不成我收留你还不许自家人知道么?随道:“这家中来人,我是做不得主的,向来都是父亲掌管。”
少年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也并非绿林之人,只是这刀伤不轻,你见我现在无恙,是还克制得住......但...”少年神色犹豫,思量片刻才再次开得口来:“只等伤口中“离魂散”发作起来,便不知能挺到几时。”
千亿一愣,他自是不知离魂散是什么东西的,可听这名字,便知绝非善物。
少年又道:“我须居于此处到后天清晨,你也毋庸担忧,我绝了行踪之音,断不会被你爹爹发现。”
千亿还是多少有些糊涂,只是心知问多了,也不一定能明白,就不再开口询问。
巡夜的敲响三更的镲,少年便熄了桌上小蜡,千亿斜躺在一旁给书童睡的小榻之上,很久不能入眠,疑心同屋之人是一面,更因今天家中闹腾,闭了眼也不觉安稳。
然而四更过后,他困意来袭,半眯着眼正欲睡去之时,却看见少年悄声起了身。
☆、夜戏公子
这房原本不大,两人分榻而眠,相隔不过几米而已,少年动作幅度很小,起了身却没有从床上下来,而是直起半个身子,盘坐于床头,便不再动颤。
千亿安自躺着,也睡不踏实,一直在旁眯着眼睛看他,此刻见人起来,心中有些疑惑。
少年腰板笔直的端坐在床上,纹丝不动。迎着窗口帷帐渗进来的一丝恍惚月光瞧着,身形似雕塑般。
他稳坐了半晌,只觉身上热气外冒,稍微睁眼,就见眼前蒙着雾气一阵,视物不清。知是体内毒法,提一口气上来,强顶了一阵儿。不料刚觉稍好,一泄真气,一股铁味随即钻上了喉咙,他一个没忍住,竟然吐了出来。
千亿闻声,同时又瞧见那少年身子微斜,像是在咳嗽,心中暗道不妙。他不明情况,也知他定是因受伤出了毛病的,跟着心急起来。
再顾不得许多,千亿连忙又起了身将那小烛点了,回头再看那少年时,发现他嘴角淌着黑血,一时就慌了,手忙脚乱的拎起桌头茶盏,到了杯冷茶递给少年。
这次他很小心地,直到少年伸手端稳了杯底,方松了手,轻声问道:“有大碍么?”
那少年不答,饮下冷茶,擦拭了把口角黑血,顿时收了狼狈之相,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颜。
托起茶杯,意犹未尽的用指头摆弄着杯口,少年扫量了片刻那一口便可饮尽当中水的小瓷茶碗,又挑眉看了看千亿,笑道:“西湖龙井”。
千亿一怔,随即心中纳闷儿,这人伤情颇重,又重了毒,怎么转瞬间就忘了方才的狼狈,又说得不着边际的话了。
少年慢声道:“这茶,乃杭州贡品之一,也算名贵之品。味道甘醇,只是瞧着茶面儿上挂糙米之色,非我所喜。”
千亿听他与自己探讨茶道,深色颇为和善,符合着问道:“不知你喜欢哪种茶?”
“豫毛峰。那水儿清冽得很,色泽是淡,却是回甘无比。”少年说着,拿眼扫了扫千亿。
千亿一个极少出门的少爷,平日里只喝惯了父亲带回来的茶叶,下人沏什么便喝什么,哪里懂得茶道,但看少年眼神落在自己脸上,像是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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