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的随身男仆汤姆被拇指粗的绳索结结实实地捆着,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门口走进来两个侍卫,像拖一个面口袋一样把他拖了出去。
“你去哪了?”凯文的父亲——盖伊公爵冷冷地问。
凯文勉强保持着镇定,道:“舞会太无聊了,我就到外面去逛了逛……”
“是吗。”公爵那双鹰隼一般锋锐的眼睛牢牢盯在凯文脸上,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细微表情,“可我怎么记得,你对你母亲说的是觉得头疼,要上来睡觉?”
凯文焦急地辩解:“是,我本来是觉得头疼的,想上来躺一会儿,可后来又觉得好多了……”
公爵抬起了一只手,凯文迫不得已闭了嘴。
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只象征身份的华丽红宝石戒指,在暗暗的烛光下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如果不是你姐姐想上来看看你,发现汤姆形迹可疑,我还真以为你正乖乖躺在床上。”公爵从沙发上站起来,缓缓走到凯文面前,看着小儿子慌乱的脸,意味深长地道:“凯文,你真是长大了。”
凯文惶然地拉住了父亲的衣角:“父亲,我……我……”
“那个人是谁?”公爵直接问道。
凯文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说出那个名字,凯文。”公爵抬手捏住了他的下颌,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泛着着幽幽的冷光,仿佛一滴凝固已久的鲜血。
“父亲,我求求你……”凯文艰难地道,抓着父亲的手腕,眼中满是哀求。
公爵夫人有些不安地在座位上动了动,开口道:“汉斯……”
“我以为你是个乖孩子,凯文。”公爵淡淡地道,“我很失望。”
“父亲……”
“王后在去年冬天诞下公主后,就一直玉体欠安。宫里有人告诉我,王后如今几乎整天躺在床上,恐怕时日无多了。”公爵说。
公爵夫人听到这话,立刻扭过头去,望着窗外,拼命忍下眼中的热泪。
凯文不明白王后的病与他有什么关系。
“一旦王后逝世,下一任王后的人选必将在几大家族中出现。”公爵注视着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轻轻用手背蹭过凯文娇嫩的侧脸,徐徐道:“凯文,你明白吗?”
凯文先是茫然,随后很快反应过来,猛地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望向公爵:“不,父亲,你一定不是那个意思……”
公爵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冷酷地道:“你是个聪明而优秀的孩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的诗歌和艺术该学以致用。”
“你和母亲培养我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个用处吗!”凯文不敢置信地转向母亲,公爵夫人却不敢与他对视。
“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公爵说,“你是盖伊家的一员,家族已经给予了你很多,现在是需要你回报它的时候了。”
凯文浑身无力地跌坐到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精美的地毯上。
“我是一个人啊,我不是一件用于交易的物品啊。”凯文喃喃地道,“我是你们的孩子啊。”
“凯文,宝贝!”公爵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扑过来用力抱住他,“国王已经老了,等你进了王宫,一定用不了多久就能执掌至高无上的权柄……”
凯文短促地笑了一声,“是呀,国王已经老了,可我还年轻。而你们却要将我剩下的时间全部丢进那个牢笼里去。”
公爵夫人一窒,无话可说,被凯文坚定地推开。
“至高无上的权柄……呵呵,你们忘记布莱克王子了吗?”凯文怒极反笑,道:“你们是想让我孤身一人对付他的三百王子卫队?”
公爵沉声道:“你身后站着盖伊家族。”
“远水救不了近火。”凯文漠然道。
这个道理公爵何尝不明白?但他赌王子不敢对凯文下手。如果凯文不幸身死……那盖伊家族就没有理由不出兵了。
公爵不欲多说,只是命令侍卫轮岗把守住凯文的房门,不允许凯文踏出房间一步。随后看也没看这个他一向宠爱的小儿子一眼,径直走出了房门。公爵夫人担心地看了凯文一眼,也不得不跟随他离开,他的三个兄姐也鱼贯向门外走去。
走在最后的女子在经过凯文身边时,犹豫了片刻,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凯文有所感应般仰起头望向她。
他脸上犹带泪痕,嘴角却扯出一个从未有过的荒诞的笑,使他的气质突然变得吊诡起来,曾经的天使好像瞬间变成了拥有相同面孔的恶魔。
“珍妮弗,我亲爱的姐姐,”凯文轻声道,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最动听的安魂曲,带着迷幻而绮丽的毒,“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珍妮弗浑身一颤,抬手捂着嘴,狠狠摔上他的房门。
安昀泽安安静静地旁观了整个过程。
同样曾经对父母抱有幻想,又同样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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