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连林楠都打听得到,贾母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向来不许这样来历不明、不干不净的女孩儿近宝玉的身的贾母,这次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是晴柔运道不错,现下王夫人被林楠弄得只剩下一个“二太太”的虚名,否则以她的强硬,小小一个晴柔,不是给人伢子卖的远远的,便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现在连贾母都不去管,林楠更不会多事,只做不知。
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贾政娶妻的日子,虽娶得只是平妻,却是皇上赐的婚,史家的嫡女,王家的陪嫁,是以操办的极是热闹,十里红妆,宾客满堂,风光更甚当年王夫人出嫁时。
面儿上的东西也就罢了,难得的是王家陪过来的嫁妆,竟比当初王夫人出嫁时,还要多出几成,看的人啧啧称奇,只说王家果然仁义。除却这些,既是皇上赐婚,宫里自然要意思意思,加上人到底是史家的,虽从王家出嫁,史家少不得也要陪上一副过得去的嫁妆,这三处加起来,单从嫁妆上,新来的史太太已经将王夫人甩开了一大截,再加上这位史太太原就是嫁进来“主持中馈”的,是以还未进门,便被人当了正牌的贾府二太太来看,因此贾府大操大办此事,也没人觉得不妥。至于王夫人,则是身有恶疾,贾家厚道不曾休弃的可怜而又幸运的妇人。
新嫁娘已进了新房,酒宴也渐散了,最热闹的时候已经过去,林楠靠在廊下,端着酒杯,远远看着被道贺的人围在中间的贾政,突然恶趣味的想到,若是贾政知道不仅他的新婚妻子是他这个乖巧懂事的好外甥安排并挑选的,连王家办嫁妆的银子都他是出的,甚至嫁妆单子也是自己点了头才开始置办的,不知会如何想法?
晃了晃空空的酒杯,有些意犹未尽,又不想回席上被那些醉鬼纠缠,林楠四下看了一眼,没看见身周有下人往来,却见假山上的凉亭里坐了十来个少年人,亭心的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和美酒,却几乎没什么人用,众人似在清谈,颇为自在的模样,便向那处转了过去。
因亭子建在假山上,视线开阔,道路却颇有点曲折,林楠从侧面缓步靠近的时候,竟没什么人看见,倒是听见里面的高谈阔论,声音极耳熟:“……算什么玩意儿,不过能写几句歪诗,便不把天下人看在眼里,先给人在众人面前罚跪,里子面子都丢尽了,现如今连差事也没了,还有脸摆出一副清高出尘的样儿来,那副穷酸样儿,连我看了都寒碜……”
“便是穷酸,也总比有些人仗着出身在人前嚣张狂妄,对上却一味攀附阿谀来的强!”少年不忿的声音响起,林楠抚额,这宝玉,他是该感谢他的维护,还是头疼他招惹麻烦的本事?现在的贾府,拿什么和风头正盛的张家较劲呢?倒要他来收拾烂摊子。
果然先前说话的张瀚神色一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冷冷道:“却不知宝二爷口中的有些人指的是谁呢?”
宝玉也起身,正待开口,一旁王仁笑着拉张瀚坐下,道:“张兄跟小孩子置什么气呢,宝玉不过就是论事罢了,哪里就针对了谁呢?”
张瀚阴骘的看了宝玉一眼,慢慢坐下,他可以不顾贾家,但是王仁的面子却是要给的,王子腾掌着京城附近的兵马,现如今谁不卖他几分脸面?王仁虽未曾进宫给哪位皇子做伴读,却不是因为身份不够,而是为了避嫌。
见张瀚依言坐下,王仁笑道:“不过是误会罢了,张兄莫要放在心上。宝玉,你看你怎么做的主人?没见张兄面前的杯子都空了麽?快来给张兄满上。”
这却是要宝玉斟酒赔罪了。
王仁说着一招手,自有下人将酒壶奉到宝玉身前。
宝玉脸涨得通红,他也不是真傻,只是见不得有人这么编排林楠,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妥,但也并未觉得自己说的便是错的,这般让他斟酒认错,他如何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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