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袁朗顿时哭笑不得,这才想到自己白高兴半天,只得了高城兄姊允信,本人面前还未挑明,暂时还算一厢情愿。高瑛话固不会有假,可看高城这样误会,就清楚他天性至纯,于此反应迟钝,仍觉有些憋屈,遑论还往歪了想。不免又多了分心思,觉得一应概况俱是他人转述,既未得当面表态,知他心意到底如何。自来人心易动,变生顷刻,如不期前试探明白,言行有了偏差,好好一桩天缘,难说就此而散。便不急于辨解,反长叹一声,现出满面愁容,道:“你看出什么来了?不错,我正因此类事为难。真不知如何是好。”高城先只看他双方神情异常,不明就里,将事想岔。因深明此中利害,只对袁朗有损,好意提醒,不想反招得亲口承认,不知故意加深误会,惊骇之际,犹不敢确定,又追问道:“当真?你,你这么快就坠入情关?”袁朗低声道:“一见倾心,情难自已。”这两句却是心声,音回转折,深情自然流露,同时望向高城,眉梢眼角多是温柔。
这样神色作伪不来,高城岂会不识,四目相接,心中一震,预想的几句劝解话语便说不出口。先时那种莫名情绪再度滋长,继而化生烦躁,思潮纷涌,一时也想不明白,只看着袁朗发愣,面上已带出些形迹。袁朗何等精灵人物,又是心中爱好,着意观察,只看神色变幻,就知内心起伏,对己果然在意,只本人尚未察觉罢了。有此一点已然足够,再追下去,徒乱其心智神思,别无益处。情形既明,事权从缓,且不急于一时。心中安定,收却试意,“噗嗤”笑道:“说笑而已,看你紧张样子。”将僵局打破。短短一刻,神情三变,高城哪里应付得来,又愣了会儿才得反应,却不信其言,心境倒是平复,仍正色道:“我是说正经,你别不当回事。二姊外和内刚,又立志成道,一向最讨厌男子殷勤。自入佛门,更将世情看淡。别看另眼待你,许是察出双方或有宿缘,加些关注,却决不会有儿女想头。你就此钟情,将来有得苦吃。”袁朗看他真心为己打算,更是感动,不想气氛凝重,便揽上其肩,笑眯眯道:“那是你自己误会。放心好了,我对二姊只有敬意,从无私念,不会为此吃苦的。”高城转头看他,眸中真诚难掩,此言却也无虚,由此而断,对自家姊姊确乎无意,这才放下心来。顺手回了一拳,也笑道:“好啊!就知道你本性难改,又拿我寻开心?”至于袁朗仍钟情于人,既未明确利害,便不怎样关注,偶一想到,也隐隐有些好奇失落之感,随即抛诸脑后,不曾细究。
两人说笑一会儿,高城才想起袁朗本不该孤身到此,随口问道:“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小宁和你那俩师弟呢?”不等袁朗回答,又笑:“算了,不管在哪儿都行,反正不会远,正好一并叫来。我家人昔年未得道时,饮食之道最是讲究,如今虽早辟谷,偶尔也动烟火,更有茶酒之嗜,寻常东西入不得眼。二姊不带则已,带来就定是珍品,今天有得口福,大家一起尝尝新。”说着传声相唤,连三多成才等都召了来。
袁朗本想多独处些时,可看高城呼三唤四,正在兴致头上,知是无望,暗中叹了口气,心道你还真是一语成谶,虽则对象有所偏差,我今后这苦头却是吃定。明明情爱已生,关键时刻偏不自知。就说事不应急,从长计议,放你这样懵懂下去,要等情通永好,还指不定到何年月。眼前事多纷杂,暂时恐难顾此,姑且任之。等应过魔宫一行,说什么也要剖明心迹,早定盟约。近年得师所传,已获准随时离山隐修,最好给你也讨此一令,在外寻处山水幽胜之地开建别府,逍遥度日,终古不离,方才不负此心。主意拿定,那厢人也陆续而来,头一个仍是袁儿。一路叫着七哥哥,打老远就冲了过来,三蹿两蹦扑上身,扳着高城脖子左看右看,已经确定无恙,仍不放心,口中犹自念叨:“总算回来了,路上怎么样?有没遇到麻烦?”高城让他闹得手都没处放,最后一掌拍在他脑袋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等婆妈。我又几时成你想那样不成器了,这点小事都应付不来?”袁儿撇撇嘴,气鼓鼓道:“那也得分个人事。哪怕你单独走呢,我都能放心,可跟那个人去,就是不妥当……”言还未了,忽觉身上一轻,已被人顺后颈抓住,自高城身上扯开,一个转手拎过身,眼前一暗,对上副笑得阴险嚣张面孔,同时听到:“当面说人坏话,小猴子胆量不小啊。”袁儿一见袁朗,气就不打一处,怒道:“事已了结,你还来做什么。师父有令,你们那儿人我们可不欢迎!”语毕,就听两人同声喝止:“袁儿不得无礼!”高城而外,另一人却是史今,正跟六一走近。精神形态俱已复原,只气色还略显苍白。面上如常般隽雅温和,对袁朗带着歉意笑笑:“小师弟年幼无知。师兄雅量,宽宥则个。”而高城说话正忙个不可开交,将袁儿自袁朗手中抢下,边说“小猴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边训袁儿:“怎么说话呢?你袁哥是自己人,别老虎着张脸对他。”回头见史今康复来此,真比什么都欢喜,手上还抱着袁儿,走过去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不错,就是神气差点,回头多备些丹药补气调元,我这儿还有好东西带给你们。”拍拍旁边六一肩膀,又道:“你这些日子也辛苦,难得今天大家聚会,好事重重,一会儿陪我多喝几杯。”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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