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更猛了些。
后来我实在是受不住,手脚并用地跪着往山上爬。可言在一旁恨道:“真想扒了那兔崽子的皮!”
“谁是兔崽子?”我虚弱地笑。现在每挪动一下都像在火焰上焦灼着一般,痛到极致,除了没有感觉,还有可能痒。
“九天,你这又是何必!”可言气极,“你何必!”
“没事,忍忍就好了,你没事吧?”
“没事?该死的你疼我也跟着疼,你能不能起来?咱们回去,总会有办法的!”可言怒吼,声中却带着微弱的哽咽。
“不会……只有我师父知道。大罗丹……他以前炼过……只不过后来没有花籽,才失败了的……”
眼前开始发黑,口中又涌上一股腥咸。咽都咽不下去。死死咬住下唇……终于却还是没忍住……
“九天!”可言半跪着,用袖子擦我唇边的血迹。
眼圈又红了,傻瓜……
“他是我娘……可言,你可知道我这辈子含了多少辛吞了多少苦才盼来个娘?原来我还有点高兴……下了黄泉说不定还能见到娘,可是我现在真的真的舍不得死啊……就算再也没脸回家,没脸面对娘亲,可是一想到给自己性命的人还在这世上,在家里被自己保护的好好的,这里……这里就很暖和,非常非常的暖和,从来没有过的……”
幸福……
我按着心口,那里忽然一阵痉挛般的抽痛,疼得我眼前发涩……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可言跪在雨中,抱着我的肩膀轻轻地拍,“我知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九天是个好孩子,是个非常孝顺的好孩子,我知道……”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眼前出现一排精致的屋舍时,终于瘫在了地上。可言架起我,踉跄着把我翻过来靠在石阶上,查看我磨掉了皮的膝盖。
当真是血肉模糊。可言无法,因为肉里夹杂着沙石草渣,剔都不知道怎么剔。整条裤管黑红粘稠,不知道是血还是泥。雨已经停了,空气湿凉。
“爬上来了?”
我微微一笑,站起,转身,好似无事般——“是啊,爬上来了。”
颀长高挑的人站在屋舍前的空气中,还是那袭立领束腰挑着银线火凤凰的黑袍。眉眼狭长,薄唇含笑,举止优雅风情——
静又。
可言沉着脸站在我身后,默不作声。跟我这么长时间,他沉默了很多。只是捏着蛇鱼剑的力道越来越大,剑鞘被他攥得格格作响。
“我知道你回来。”静又轻笑,没有丝毫的感情:“知道你有曼陀罗华的花籽。知道你要师父帮你炼大罗丹。”
“我知道你肯定会在这里等我。”我也笑,不带温度:“知道你肯定向师傅讨教了大罗丹的炼制方法,知道现在师父一定不在。”
“师父?”静又突然大笑:“想不到啊,想不到,最后还尊他一声师父的,竟然是你,尉迟雷焕。”
我微微挑眉:“什么意思?”
“霍奉不过是我嘉摩族族长当年炼的药骨——知道么,长生不老药?”
可言在我身旁动了动。
“你想用他?”我说。
“你现在是自顾不暇吧?”
“静——凌门主,霍奉待你不薄。”我忍着气,咬着牙平静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想用我?嗯?”静又好笑似的打量着我:“兰陵王会是这么善良的么?嗯?”
“起码他待你情同父子,你——”
“父子?情同父子又怎么样?你和你爹还是亲生父子呢。”静又袖着手,波澜不兴。可言想动,我暗暗握了一下他的手。
“你是对的,我现在自顾不暇,管不过来别人。说罢,你要怎样才肯帮我?”
“哦?”静又玩味地看着我:“你现在差不多是一文不名。凭什么要我帮你?”
“那就更好。九天,走!”可言拉着我就要转身下山。
“九天?”静又看了看可言拉着我的手,又看了看我。我对着可言摇摇头,可言哼了一声,作罢。
“很好。”静又点点头,笑得风华无双:“我帮你。条件是,你得当我的侍童当到死,为止。”
这下可言当真恼了。蛇鱼滴溜溜打着转要出鞘,被我按住。
“我?当你的侍童?”我语气尽量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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