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探本来是不用做人质的,他是容氏第二个儿子。因为嫡长子入都城为质已经是数百年的习俗,质子既然在当权者的眼皮子底下生活,想要有出息那也是痴人说梦,不过做个富贵闲人罢了。所以各大家族其实都把精力用在次子身上,长子承爵位,次子担门庭,是普遍的做法。容探作为容家第二个儿子,本来也可以好好培养,大有一番作为。
但是他的哥哥容德在都城为质期间突然暴毙,死的不明不白,但质子总要有人,所以当时刚刚两岁不到的容探便告别故土,到了都城,一晃就是十八年。
今年夏日一场大旱连着一场大涝,东河一带爆发了瘟疫,并迅速蔓延,百姓们流离失所,这瘟疫极为稀奇古怪,得了病的人会言行无状,理智全无,倒很像丧尸,且嗜血,你咬我我咬你,死伤无数。
这病蔓延极快,很快容氏当家人也丧了命。在这种情况下,东河容氏要求尽快迎接质子容探归乡。承继不承继暂且不说,老子死了,儿子起码也该去哭灵送终。
谁知道容探听了来使的话,却一直嘟囔:“那里既然都出怪病了,还让我回去,我回去要是染了病可如何是好,我连个媳妇都还没讨一个呢,我不回去,我在这里快活的很!”
接连两日都是如此口气,气的他老师傅怒骂:“你……你……”
如果不当着来使的面,老师傅大概是要骂他的,但是如今外人在,他气的满脸通红,却骂不出来了。范行之好言相劝,容探只是不听,自己到后院去了。
他老子死了,他竟然也没觉得有多难过。其实半月之前他就听闻东河出了恶事,他老子身体有些不好。他在院子里的歪把子树上躺着,忽然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他赶紧趴到树干上,朝下喊道:“李牧,李牧。”
树下一个青年男子,高大挺拔,如松似柏,闻言抬头看他,端的是墨眉星目,英俊周正。
“李牧,我们要回家啦,你高兴不高兴?”
李牧却冷冷地说:“下来。”
容探只是笑,枕着胳膊躺在上头,说:“终于要回家了,也不知道我家里人还能不能认出我来。想一想真是生气,我看其他质子的爹娘亲人,三年五载的总会过来看一下,聚一下天伦之乐,怎么我们容家人,十几年不来见我一面,难道是将我忘了?”
李牧欲言又止,最后说:“血缘情深,怎么能是说忘就忘的。你别唠叨了,赶紧下来。”
容探闻言扭头往下看,眯着眼笑了笑,却没动静。大概也知道他劝不下来,李牧便不再管他。容探见他要走,偷偷从树上溜了下来,踮着脚跑了几步,然后纵身一跃,胳膊就搂住了李牧的脖子,两条腿夹着李牧的腰身,夹得死紧,得逞地大笑出来。
李牧说:“规矩点。”
“你说东河的人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不会脑袋都大了?”
“你什么样子?”
“不学无术,不知礼数。”
李牧说:“你也知道。”
“不过我可以学老子,无为而治,我没本事不要紧,你们有啊。以后我让你做我的左膀右臂!”
说起来李牧这个人才,他真得好好笼络。
李牧是老师傅的长子,取字献臣,三才六甲,明堂玉匮,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又修的一身拳脚剑法,身形高挺,力气也是不小,刚才他扑过来那么大的力,还担心李牧会站不稳,没想到下盘这么稳当,背着他脸不红气不喘的。
“我给你一样东西,”李牧将他背到自己房里放下,转身去托了一个木盒子过来。容探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柄匕首。
“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原来……”他说到一半,便察觉那匕首和他原来见过的有些不一样,比一般的匕首要沉许多。他拎着看了看,摸了摸刀刃:“果然是好东西。”
他说着随手拎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将匕首往上一丢,本没用多大的力气,匕首却直接穿透了书本,立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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