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现在的作为,明显是违背他本来意愿的,而且显然超出了他自己定的“界限”,那他为什么会愿意帮我?
我盯着手里的铃铛,想不通,但显然和这只铃铛有关系。
这也是我第二次仔细地看那只铃铛。它并不大,能够刚好收入我的手掌中,一共有六个棱角,其中两个却磨平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颜色也不是暗金色,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暗红色,和我之前见过的六角铜铃都不一样。
而且这只铃铛似乎是被人为破坏过,上面的花纹已经全被腐蚀没了,似乎还经过了刻意的打磨,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再次对着光看铃铛的中心,灌注了松香的铃口里是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的,但就是看不清楚,不好说是松香的杂质还是封存了别的什么。
胖子说这只铃铛算是小哥留给我的护身符,丫却不能响,那就无法发挥它本来的作用——太奇怪了。
张海客当时骗我进山,就是说要取一只铃铛,但不是这一只,实际上之后我才知道,真正的母铃根本就不在墨脱。那我手里的到底是个什么呢?
“小三爷,你就不能帮帮忙?”黑眼镜道,“你怎么这么没爱心啊?宁愿发呆也不搭把手。”
我就道:“我怎么帮忙,你家的冰箱这么小,你站那就全挡住了,我伸手都伸不进去。话说回来,你真的住这吗?”
如果这真是黑眼镜的家,真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冰箱是屋里唯二的电子设备,还有一个是收音机。有个长条柜子挨着疑似是床板的地方,上面连被子都没有。
黑眼镜唉了一声,总算把融化了一部分的“冰块”取了出来。说是冰块并不确切,小冰箱的整个冷藏层就是一块,应该是个大冰坨。
“你为什么不等它彻底化了再拿?这样我也看不清啊?”我问。
黑眼镜擦了擦手,对我道:“等它化了咱俩命也没了。我虽然活不了多久了,还不想这么死,尤其不想和你一起死。”
我觉得事有蹊跷,就道:“你第一次去杭州找我的时候,它就装在竹筒里活蹦乱跳,你不也活的好好的?”
黑眼镜用脚拨了一下冰坨,踢到我的跟前,从水池里拿了一个烧杯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烧杯,不过忍住了没问)自己坐下,道:“你要不要喝冰茶?”
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是说这冰坨敲下来一块化一化可以当冰茶吗?那也太恶心了,野鸡脖子牌红茶吗?
黑眼镜却真的从靠近蛇的部分敲了一块冰下来,放进了烧杯里,不过没喝,而是看着我道:“没想到连十年都没有撑过,就又要折腾我。我过会要休息,现在精神有点不好了,所以只说一遍。如果你没听懂,明早我再跟你讲一遍。”
我看着晶莹的冰坨,里面窝着的一条半个手臂长的鸡冠蛇,点了点头。
“你已经知道了,这蛇只是亚种,是为了适应雨林环境进化成现在这样子的。这条是三爷在殉葬坑捕捉到的幼蛇,幼蛇如果不吸血,就没有致命毒性,成长也非常缓慢,所以我才能放心的把它装在水壶里带回来。”黑眼镜道。
我联系自己手头的资料,能够确认他说的是真的。鸡冠蛇实际上和秦岭传说中的烛九阴是一族,只是进化的方向不同。
想到秦岭老痒的骗局,我又克制不住地焦躁起来,但那是另一个关于蛇的事件了,我在这里暂不表述。
黑眼镜继续道:“我们在蛇沼的时候,看到了一些壁画。壁画上某一种蛇被大肆捕捉,然后和很多挑选出的贵族小孩一起,被‘献祭’给西王母,之后小孩带上这种蛇离开蛇沼,再回来的人,就会成为新的祭祀——他们往往掌握了各种奇妙的技术,带来了来自于西王母国之外的知识体系。这个壁画导致了第一个错误,因为我们在壁画上看到的是鸡冠蛇,三爷以为鸡冠蛇就是应该找的东西。”
黑眼镜说的这些,其实我已经从当年活下来的伙计口中知道了。这个伙计姓黄,是三叔那一票人里唯一生还的,被驴友救走后,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一年才想起来自己是谁,之后就有点怪怪的,但回归以后还是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黑眼镜举起那只烧杯,冰块已经有些融化了,他倒了一部分水回冰坨,留下的刚刚比对了一个刻度。
“你和你爷爷一样,是能够读取蛇的信息的人。其实这种人不在少数,他们接触蛇的体液就会做梦,但是程度不同。你具体会做什么样的梦我不知道,三爷也没有告诉我。这之后是第二个错误,你二叔带走了这条蛇,想要研究口信的内容,却让一个伙计被咬了。幼蛇吸了血变成了有毒的版本,而且开始长大,除了我再也没人能够控制,你二叔为了稳妥,委托我继续代为保管一段时间。”
我想到他们要蒙我十年的计划,咬紧了牙关,不用说,所谓的一段时间,就是把这些信息拖过一个十年。
“没有时间了。喝了它,然后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黑眼镜道。
“你说什么?”我大惊,“没有时间了?”
这几个字于我简直如同噩梦,瞬间各种我不想回忆起的和不得不回忆起的画面纷纷涌过来。
“没有时间了。你没有,我也没有。”黑眼镜指了指自己道,“我要睡觉了。”
我觉得他根本是在开玩笑,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居然跟我说要睡觉?
说完他还真的往床板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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