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热闹一点,他没有看出来街上的风景和平日有什么不同,按理来说,小皇帝也是出宫好些次的人了,不应当看得如此专注才是:“你在看什么?”
“看他们,就觉得年轻真好啊,想多看看。”作为天子,身处高位,孤家寡人一个。在拥有无数人渴求的荣华富贵的同时,他就失去了寻常百姓家那中平平淡淡的幸福。
便是再好的姑娘,若是没有人护着,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滚一滚,最后也会变得心狠手辣起来。
经历了前两世,燕秦早就不奢求这种东西,也不会爱上那些天真可爱的姑娘——若是真的单纯善良,她们怕是等不到花开,就会凋谢在这宫廷深处。
不过自己不追求这个类型的,看一看小年轻们单纯幸福的样子,感觉心情也会好起来。
“若是我未曾记错的话,陛下的年纪比他们还小吧。”燕于歌在心里叹气,小皇帝说起话来倒是老气横秋的,怎么该开窍的地方就是不开窍。
这下子燕秦没吭声了,他当然不可能反驳说,自己活了三世,加起来比那些朝气蓬勃的小年轻们大多了。
他放下马车小窗的帘子,重新规规矩矩地坐回位置上,而摄政王也重新拿起来先前看着的书。
燕秦看了对着自己的蓝色封皮一会,没忍住出声说:“王叔,你的书好像拿反了。”
燕于歌把手里的书放下,没吱声,只看了他一眼,又探出身去,对着马车夫说了些什么,然后燕秦就感觉到,马车开始掉头回走。
燕秦心里突然就有点方,这大晚上的,他也没有带太多人在身边,不知道摄政王想干什么,早知道就不戳穿摄政王的装模作样了,真是怪他嘴贱!
等着摄政王再一次坐稳,燕秦略怀忐忑地提醒他:“王叔,说好的两个时辰,已经快到了。”
“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先去一趟护城河。”
“是吗,在明月楼待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两个时辰都过完了。”燕秦干笑两声。
先前他出明月楼的时候就看了一眼那个沙漏,明明两个时辰只差一刻钟了,哪里来的半个时辰剩。
不过先前好像已经惹恼摄政王了,这种扫兴的实话他就不说了,不然摄政王恼羞成怒之下把他扔护城河里去怎么办,他又不会凫水。
大概过了不到一刻钟,马车在护城河前停了下来。
燕于歌先下的马车,等了一会,不见燕秦下来,他又卷起帘子,朝着小皇帝伸出一只手来:“下来。”
燕秦看了看漆黑夜空中大饼一样的圆月亮,又眺望了一下护城河上温柔的月波,夜风很凉,他的心里也拔凉拔凉:“我能不去吗?”
燕于歌凝视着小皇帝年轻的面容:“一个半时辰以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燕秦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这两个时辰都听你的。我记性没那么差。”
这个条件又不是他提出来的,要不是摄政王强权威压,他这会肯定坐在宫里头美滋滋地御膳房送来的宵夜,凭什么人家做君主的都是说一不二,轮到他就整天要看摄政王的脸色,真是不公平。
“下来。”燕于歌又说了一遍,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他没有理会燕于歌伸出来的那只手,自个撩开衣摆跳下马车。横竖皇家无人,摄政王现在还用的上他,不需要那么害怕。
燕于歌走到护城河边上,站得笔挺。他的身形修长,又着一身玄色衣衫,整个人隐匿在夜色之中,有种孤独萧瑟的美感。
燕秦也跟了过去,尽管告诉自己无需害怕,但是作为一个不会凫水的人,他还是默默地走到了有栏杆的地方。
夜间的凉风抚平了他心中的愁绪,燕秦站了一会,便趴在栏杆上,看着飘在护城河上的漂亮河灯。
女儿节和元宵节的河灯都卖得很好,但不同于元宵佳节,后者的河灯几乎都是为嫁人祈福,祝愿新的一年平安,前者的河灯主要是女子求佳缘,因而基本河灯都是极其可爱漂亮的形状,而且绝大部分都是粉色的。
暮春的夜晚,皓月当空,繁星闪烁,一大片河灯漂浮在护城河上,伴随着温柔地水波摇摇晃晃的飘向远方。这些寄存着少女最羞怯心事的河灯晃晃悠悠,周身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把一个圆月揉碎了,让波光粼粼的河面落满了皎洁月光。
“好看吗?”摄政王的声音冷不丁的在燕秦身后响起,好在他前头是栏杆,不然不小心的话肯定会栽到护城河里去。
燕秦头都没回:“好看。”
“你要不要也放一盏河灯?”
根据这段时间来的观察,燕于歌发现燕秦似乎很喜欢民间的各色小玩意,虽然他以前没有追过男人,但博取好感度的基础,就是要投其所好。
燕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放那东西干什么,我又不需要向上苍祈愿什么如意郎君。”
看着头也不回的小皇帝,燕于歌又看了眼手里买来的河灯,手一扬,那盏兔子形状的河灯便落到护城河里去了。
燕秦没回头,自然也没有能看到摄政王的动作,就瞧见从天而降一只兔子河灯。
别的河灯都是被满怀希望的少女温柔地放入河中,再轻轻一推,把它送走,只有那精巧的兔子河灯,咻的一下,从天而降,然后两只耳朵直直地往河水里一栽。
感觉就是啪叽一下,灯灭了,那河灯本身就是纸糊的,非底座的部分沾了水,立马变的软趴趴的,一下子就沉到了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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