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份试卷被诸位考官多加赞誉,一力推举为会元。燕秦认的这字,心中颇为独孤柳高兴,也没有提什么反对的意见,钦定了这一份试卷做头名。
他这些时日没有去独孤家的小房子里,为的便是给独孤柳一个惊喜。然而等到放榜那一日,他换了常服,到达京郊小房子的时候,正好碰到看榜回来的独孤柳。
他主动迎上去,对独孤柳露出一个笑脸:“柳大哥,今年你肯定高中了吧。”
独孤柳却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动了动嘴唇,如清泉一般澄澈的眼眸里染上了几分灰暗,良久,他对着燕秦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小秦,让你失望了,我又名落孙山了,兴许我是真的没有什么用。”
邓论的倒下让独孤柳看到了希望,这一次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可是从名单的最后一名一直看到前面,他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呢,独孤柳的笔迹,燕秦是十分清楚的,他自己钦点的会元,怎么可能名落孙山。
他试探着问:“是不是柳大哥你只顾着看后头,没看前面,你这般有才学,应当高中会元才是。”
独孤柳摇了摇头:“我都看了的。”
独孤这个姓氏并不常见,他仔仔细细看了好久,真的就是没有他的名字,高中的考生里连个姓独孤的都没有,都不用怀疑是考官不小心写错了一个字。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这么灰心丧气,甚至一时间对自己的才能产生了怀疑。
爷爷教给他的东西,他从大家著作中学的那一些,领悟到的哪一些,难道真的是错的吗?
燕秦还是不能相信独孤名落孙山,他知道独孤柳不会在落榜上同他开这种低劣的玩笑。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那一日的会元的卷子,是所有的考官都交口称赞的,生怕他不点了这卷子的主人做会元,就是损失了国之栋梁,他也是再三确认这是独孤柳的卷子,再定下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燕秦不信邪,硬是拉着独孤柳再去了放皇榜的地方。
皇榜刚放出来的时候,满满当当都是人,现在人少了许多,燕秦很容易就瞧见了写着前几的那张大红纸。
在看清楚会元名字的时候,他的瞳孔紧缩,牢牢地定在了那三个大字上。
会元的名字是三个字没有错,他熟悉得不得了也没有错。
但那三个字并非“独孤柳”,而是“萧寒山”。
第40章
萧寒山出身世家,从小便有神童之名。在燕秦的记忆当中,萧寒山不仅皮囊好才名也名副其实,前太子还在世的时候,作为萧皇后的子侄,萧寒山可以说是京城权贵趋之若鹜的乘龙快婿,也勾走了不少未出阁贵女的芳心。
这也一个颇负盛名的人,若非燕秦能够一眼认出独孤柳的字迹,还当真会以为萧寒山这个会试的头名来得名正言顺。
燕秦压低了声音,问独孤柳:“柳大哥,你介意告诉我会试的策论,你都写了些什么吗?”
独孤柳愣了一下,把名字和自己大致的想法都告诉了燕秦,策论的内容,和燕秦那一日看到的内容一模一样。
待人群散了,他当真仔仔细细地又把所有上榜的名单都看了一遍,正如独孤柳所言,这红榜上没有他的名字。
若独孤柳是第二,萧寒山是第一,他还能说是考官写错了名字,可独孤柳又是落榜。
当初独孤柳是童试第一,得了秀才功名,邓论倒下的这一年来,他一考便得了乡试第一,得了解元功名。
解元会元状元,原本没有这个意外,独孤柳应当是连中三元,风光无限才是。独孤老爷子是隐世大儒,本就不愿意出世,孙子过于年轻,遭遇这些事情,他也当是为孙子的磨练。
宝剑锋从磨砺出,若是独孤柳连这么点挫折都承受不住,又如何去面对朝堂中的大起大落,人心诡谲。
燕秦多多少少能够理解这位老人家的心思,但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实在是看不惯独孤柳受委屈。
无论如何,这一次的科举舞弊案他必须彻查。
当然,他会选择彻查,不仅仅只是为了不让独孤柳受委屈,更是为了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天下学子,更是为了他自己。
科举是朝堂选拔人才最重要的方式,连会试的头名都能被他换掉,还有什么是背后操纵的人做不出来的。
思及此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拉了独孤柳的手,把人拉入了独孤家隔壁的那处院子。
既然决定要做,自己的身份便应当向独孤柳坦陈:“有件事,我瞒了你许久,还望你听了之后,能待我像从前一样,。”
独孤柳反问他:“这个隐瞒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燕秦摇头。
“我对你也同样也有隐瞒,你会生我的气吗?”
燕秦仍然摇头。
独孤柳微笑道:“那对我而言也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他能够谅解他人的苦衷,也不觉得至交好友之间需要事事相互知晓。
燕秦叹了口气:“我先前隐瞒了我的身份,其实我不姓秦,也不叫秦晓,我姓燕,名燕秦。”
百姓不会提当今天子的名讳,文人要说起来,也是xx帝的称呼当今天子,但独孤柳作为一个想要走仕途的举子,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天子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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