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天生平第二次流眼泪,还是为了喻文州,但这几乎是一种乞求,求他别走,别停止呼吸,别停止跳动心脏,别放弃睁开双眼。
泪线灼热,顺着眼角流下,或直接从眼眶边缘掉落,飞蛾扑火似的,将这转瞬即逝的温热送去喻文州的脸上,浸润在他嘴角凝固的血液中。
他想起两句诗。
那晚他从河南回来,吃过买来的饭菜,关掉最后一盏灯,喻文州躺下来从背后拥抱他。
他听到喻文州浅浅的呼吸中夹带着温柔的笑,还听到了呢喃细语中的诗。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彼时言语带笑的唇,现在已是血染一片。
相见原是欢喜的缘由,不应是告别的前奏。
他看着他为了救国于危难,深陷险境,立于悬崖浪尖,也为他赴汤蹈火、平尽天下不平不义之事。
他唯独不能纵容他这样离去。
他活着,便是国家的喻文州,是亿万流血同胞的喻文州。他若死去,作为一个间谍没有机会名垂青史,便不是国家的喻文州,不是同胞的喻文州,只是他的喻文州。
黄少天心说我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小气之人,我不要他就属于我一个。我宁可在黑暗中给他当一辈子的影子和护卫,也不要现在这般坦坦荡荡地看着他死。
话唠忘记了说话,手残忘记了微笑。
似乎全部世界都已经改变。
他不认命地将他紧收怀中,如同一轮与命运发生的争抢。
绝尘而去的车背后,是逆向而行的、义无反顾的战士们。
仇恨与热血汇合在胸口,化为子弹出膛的力量。
“蓝河,右边。”
“明白。”
话毕,叶修和蓝河兵分两路。后者在奔跑中将□□换成了风镜□□,带着三个队员加速冲到前方。
不消多时,枪响,带队逃跑的宫本雄一的副官和队伍两侧的三名士兵应声倒下。子弹的发射方向不能确定,日军也就不敢贸然选择前进的方向,这一迟疑的功夫,给了叶修继续消灭他们的机会。
对于日军来说,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往南京跑,向南京求救,或者就地周旋,等待南京派出的援军。
可是身后追来的人攻击过于猛烈,就像杀红了眼似的,只要遇见就会开枪,几乎没有人顾及怎样包围、怎样迂回,见一个杀一个。更可怕的是,这些日本兵自上海而来,人生地不熟,营救队员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在何处隐蔽、在何处安置诡雷、将敌人聚于何处用□□一网打尽,他们在行得很。
他们甚至不在乎南京派出的援军正在靠近,简直就是一群不计生死的疯子
让敌人心生畏惧,确实算是一种胜利。只不过叶修带兵,怎么会没有章法、乱打一气呢?
如果有一架直升飞机出现在他们上空,就会一目了然。奔跑中的中国军队正在对日军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半圆底部,是成功拦截日军的蓝河一组,他们不断开枪攻击,使日军队尾的两侧同时遭受袭击,让他们不敢兵分两路。
同时,日军的两翼也有中国军队运动,相比于一路跑一路注意危险的日军,他们的速度快出很多,但他们不开枪不攻击,隐藏于树林之间。当狂奔不止的日军以为快要甩掉队尾的追兵之时,叶修事先安排好的伏兵早已等候多时。两翼包围形成,队尾跟进,半圆封口变成了圆形,日军也就无处可逃了。
犹如迷路的羊群踏入狼群的领地,腹背受敌、四面楚歌。
一路不曾停止射击的蓝河,此时手中重新握上了□□,在扫射前进的途中,逐渐看清了来自另外一边的、叶修的双眼。他们率先冲入敌阵,和包围圈外的队友里应外合,后背相贴,确保没有一个人逃出这个圆圈。
这是一场杀戮,血腥而不残暴,这本就是对施暴者的回应。
想来也无妨,若是他们在最后听到的是喻文州的死讯,还会有更多的陪葬者与这几十个人黄泉作伴。
逃跑的六十八名日军,在这场杀戮中被宣告了末路。昔日握在他们手中、用于屠杀手无寸铁的战俘和平民的□□,如今被用来对准他们自己,火舌喷吐,尸体遍地。
难得作为侵略者,他们有机会在恐惧中忏悔罪恶,在暴力之下祈求饶恕,却为时已晚。
最后五个日本兵,被枪支包围在中心,四周皆是杀红了眼的中国军人。
“我说,还打不打了?打不过就算了,你们不是对你们的天皇很忠诚么?这个时候不应该切个腹?正好也让我们看看。”
五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骂了一句日语,朝叶修举枪,作拼死一搏。
被瞄准的人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身边的蓝河抬手一枪,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其他四个人当真有些腿软,手松开了枪,举过头顶,操着很蹩脚的中文,要求叶修他们履行《日内瓦公约》,优待俘虏。
“哦,日内瓦公约啊,这个我们知道,”叶修伸手从蓝河手中拿过枪,“不过不好意思,这太麻烦了,我们不想要俘虏。”
一梭子弹尽数射出,至此从上海派出的日军,全部被歼灭。
南京暂时是回不去了,大部队隐蔽到距离城市不远的山里,叶修和蓝河打算换一身行头,第二天混进城探知喻文州那边的情况。
经过一场恶战,人们都是筋疲力尽,奈何山里的条件实在是好不到哪去,到了夜晚又潮又冷,还不能生火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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