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之中,我与唐奕川相距不过半米,四目相对。他的脸上挂了点彩,一点血污反倒衬得五官愈发清俊,皮肤白如羊脂一般。他的一只手随意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被流氓随身携带的锐器割破,淋漓鲜血顺着修长手指往下淌。
唐奕川一直看着我,然后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傅玉致。”
今夜之前我们从未有过交集,我不免诧异:“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如雷贯耳,想不知道很难。”唐奕川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讥诮似的笑容,他说,“只是没想到你那么怂。”
第3章
周末参加殷妲婚礼,顺道去了温榆金庭,我哥那天出差回来,让我回去陪他吃饭,我迫于淫威,只能从命。
尽管同父异母,我们兄弟俩感情很好,这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毕竟我们的母亲一个是原配,一个是小三,和所有这类型的狗血故事一样,她们闹得不可开交,场面相当难看。
我爸叫傅帆,据说年轻时帅绝人寰,加之又擅卖弄俊俏,身边尽是莺莺燕燕。傅帆同志生我时已近中年,我只能从老照片中窥探他当年的风采,果然天生一张薄幸的脸,生生把世上的同性都衬成了癞狗泥猪。
所以,这就不难理解我妈为什么不顾千金之躯,非要死缠烂打地插足与倒追。面对我妈的熊熊爱意,起初傅帆同志不为所动,亏得钱是好东西,我妈为追求真爱无所不用其极,明里关怀,暗里下绊,最后逼得傅帆同志的小公司倒了闭。一边是巨额债务,一边是幼子与发妻,傅帆同志终究是流着眼泪抛下了后者。
这么听下去可能觉得我妈为人恶毒,事实也不尽然,她是市商会主席,醉心于慈善与公益事业,每年都要搂着一些贫困的唐氏综合征小孩比着v字拍照,拯救过不少濒于绝望的家庭。
但她对情敌的儿子一毛不拔。
七岁那年的大年三十,在我妈别有用意的张罗下,我与我哥傅云宪才第一次同桌吃了顿年夜饭。
这顿年夜饭,我哥其实是来借钱的。
傅帆同志抛妻弃子之后,他母亲就得了一种病,学名叫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渐冻人症。在我哥高二这年病情急剧恶化,红粉渐成骷髅,原本窈窕美丽的女人一夕间面目全非,我爸偷偷去看过病重的发妻,回来后暗自垂泪良久,一见我妈又赶紧擦拭干净。
“应该让你妈也来看看,看看我们一家三口多么美满——哦不行,你妈现在这样子会把你弟弟吓哭的。”
这顿饭从某种程度上满足了我妈那怪异的虚荣心,她与我舅舅一唱一和,想尽办法要令情敌的儿子难堪。
傅云宪始终低着头,攥着拳头,十指关节咯咯作响,而傅帆同志从头到尾默坐一边,屁都不敢放一个。
终于,压抑一晚上的火山彻底爆发,十六岁少年一个子儿没要到,不堪继续受辱,愤而离席。
可能血缘这东西就这么奇妙,那年我才七岁,与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大哥初相识,却犹如故人归。所以我做了一件至今令自己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从亲戚送来的红包里挑了两封最厚实的,趁人不备追出门外,一边喊着大哥,一边将红包塞进他的手里。
我狡黠一笑,告诉他我妈不懂得管账,少两个装压岁钱的红包多半不会发现。
傅云宪蹲在我的身前,与尚且矮小的我保持平视。他的眼神既惊又怒还带着怀疑,总之十分复杂。半晌,所有激烈的情绪归于平静,他笑笑说,你没必要这样,弟弟。
他就这么走了,分文没拿。
我哥与许苏迟迟没露面,见我百无聊赖,阿姨告诉我可以上楼去等,我马上摇头,他俩习惯裸睡,发起情来又不分时间场地,我才不想再看一遍他俩的活春宫呢!
等了约摸半个钟头,许苏才慢悠悠地现了身,他在家穿着随意,宽大t恤,平头短裤,手里抱着一只卷耳的橘猫,踩着棉拖,踢踢踏踏地下楼来了。
我都不知道他们养猫了。以前许苏想养猫,我哥不准,毕竟家里没必要养两只猫,许苏想领养个小孩,我哥依然不准,理由一样。
“昨晚睡得好吗?”察觉出他走路姿势异样,我故意问他。
“还……还行吧。”许苏刚落座又一下弹跳起来,仿佛被万枚金针同时扎了屁股,一脸痛苦,支支吾吾,“不……不是昨晚睡的……”
听这口气像是被我哥弄了一宿,我有点幸灾乐祸,故意调侃道:“中午加道菜,凉拌黄瓜怎么样。”
许苏红了脸,啐骂道:“不要脸的老王八蛋,就知道在我身上使力气。”
“痛并快乐着,都懂。”趁许苏在我身前坐立不安,我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打得他捂着屁股上蹿下跳,惨叫连连。
“呸!要不是你大哥一直问起你的感情生活,我才懒得管你。”许被我哥宠得极坏,温顺时像只黏人的猫咪,稍不顺他心意又立马吹须瞪眼。他眯细了他的桃花眼,照例摆出一副大嫂的样子教训我,“这么些年就守身如玉一个人?这也太不像你了。”
与唐奕川分手之后,迄今我再没有任何一段认真的长久的恋爱关系,偶有一两段露水,也常以我单方面落跑而告终,许苏管我这状态叫浑浑噩噩,我只是觉得维持这种亲密关系令人疲倦。
“正儿八经地相亲就免了,我倒是不介意你找些人来抚慰我的寂寞……”
说话间我想起来,许苏近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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