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的名声真的没有传入过这两个孩子耳中,宁浩瀚骑在马上,渐渐地,止住了笑声, 粗眉之下, 铜铃般的眼睛渐渐瞪大, 好似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须臾,他拍了拍马头,再次笑起来:“长安果真卧虎藏龙, 许是我宁某人到了这里, 也不过算是一颗小小的沙石罢了, 自是被其他一些珍珠的光芒给压下去了。”
卫初宴观察着他, 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出一丝伪装,可是没有。平心而论,这是个极具亲和力的男人,模样有些粗犷,性情似乎也十分豪放, 但,关键在于,他无论是瞪眼还是发笑,眼神都十分干净。
没有审视,也没有算计,他看起来,甚至就像是任何一个海边的渔夫那般憨厚,可是这又恰恰是他令卫初宴感到可怕的地方。
一个能将渤海海运统一起来、牢牢攥在手里的人,他可以狡猾,可以霸气,必要时也可以狠到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却不该是憨厚的。
“老爷说笑了,您一看便是有身份的大人物,我们不知道您,是我们乡下人见识短。”卫初宴说着,对他简单施了一礼。
她的动作有些笨拙,礼节有些粗陋,看起来的确是没受过什么教导的样子,这番表现落到宁浩瀚眼里,令他心中一喜,追问道:“天气这么坏,你们还在赶路,我看你刚刚把驴车抬起来,看起来很是着急,是赶着去长安做什么吗?”
“实不相瞒,家里大姐要娶亲了,地里又忙,我带着妹妹,进城给未来嫂子添些东西。这不,没成想遇上这么个坏天气。我哪是着急去长安呀大爷,我是心疼我家这头驴子,想快快走了,找个避雨的地方。不然,它给淋坏了,我和我妹妹回家不好交代啊。”
她和赵寂的打扮的确很“乡下人”,车上也无什么贵重东西,这番话还是有些可信的。
只是不知道能否瞒过宁浩瀚。
宁浩瀚并未多想,这两人只是路上遇上的而已,他并未多做提防。如果不是卫初宴突然露了那么一手,又恰好给他看到,他只会带着队伍目不斜视地自她们身边走过。
他此时未曾怀疑,甚至还有些喜悦。
一个连驴子多淋雨都要心疼的穷孩子,可要比有钱人家的孩子要好招揽多了。
虽然绝大部分的有钱人在他面前,也都算是穷人。
“我看你这车也不好再走了,轮子上全是泥浆,迟早啊,那驴子也拉不动了。不如把车弃了,让我捎你们一程吧,你们不是要去长安吗,正巧顺路!”
他表现得太过热情了,卫初宴不愿带着赵寂跟他走,因此“犹犹豫豫”地望了驴车一眼,“艰难”拒绝道:“大爷,你说的轻巧,把我卖了,也没我家的车和驴子值钱啊,怎么敢说弃就弃了?”
“这个好办,既然遇上了便是有缘啊,我喜欢你这一身力气,想同你交个朋友。不如这样,你路上陪我走走,等到了长安,我再赔你一辆只好不差的驴车!”
“这驴子我自小割草养着的,有感情了,丢不下它。”
“这也不难,把车留下,带着驴子一起上路就是了。驴车我还照样送你一辆,到那时,你带两只驴子和一辆新车回去,家中爹娘也高兴不是?”宁浩瀚豪爽道,见卫初宴仍然犹豫,把眼一瞪:“小友啊,你不会还在怀疑我吧?我这队货物里,随便拿一袋出来都足够换你一辆驴车了,不会赖你的账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卫初宴难道还能拒绝?她道过谢,将驴子解下,宁浩瀚队伍里便有人过来牵了驴子走了。
“会骑马吗?雨天骑马才算畅快!”
这种在官府那边上了册子的大商人,与一般商人有些不同,算是有官府庇佑的,骑个马、穿个丝绸,虽然也不合规矩但不会有人吃饱了去揭发。
宁浩瀚本人就很喜欢骑马。
卫初宴轻笑一声,这是在试探她吗?她摆了摆手:“家里穷,没骑过马。”
宁浩瀚便有些可惜,等到卫初宴她们上了马车,他骑马跑在车旁,忍不住又夸了她一声:“你的力气真的很大,我见过许多上品乾阳君,却也没人能在你这个年纪抬起一辆马车的,况且,我看你还很轻松,似有余力,真是厉害!”
卫初宴正给赵寂擦着淋湿的发,闻言笑道:“可能是因为太着急了,不然平常我也抬不起来的。”
“我看不是,能做到便不要谦虚嘛,你这个资质,做个农人可惜了,没想过要进长安找个差使吗?”
“我还小呢,不急的,大爷。”
宁浩瀚从掀开的帘子看她一眼,心想,她不急,可是有人急呀。比如他,他现在就很心痒,想要把这块好玉弄回家好生雕琢。
“说的也是,不过,若是眼下就有个好差事,你愿意来试试吗?”问了一句,见卫初宴看过来,宁浩瀚大声笑起来:“我这正缺个有本事的护卫,你若是愿意来的话,我绝不会亏待你,莫说驴车这种小玩具,便是白的黄的,你也尽可挑选!”
卫初宴总算明白这人为何如此殷勤了,原是想收她啊?这种事情,她倒是第一次遇上。
周禄、花小朝.......她也收了许多有用的护卫,深谙驭人之道,却很少见过像宁浩瀚这样,这么直接的人。
果真是商人心性,见到喜欢的,习惯于用钱来砸。
这样,又能买到多少真心呢?
心中为宁浩瀚的简单粗暴而惊讶,卫初宴拒绝道:“我还未满十三,家里也有弟弟妹妹要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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