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只乘一顶素轿,和八宝轻车熟路地从角门进去,送上礼物,又去前厅喝茶。
这里仍是从前的样子,只是热闹多了。他刚做官,认识的人不多,在厅中尴尬地寒暄,显得格格不入,微觉木讷。
萧索大约是穿得太厚,热得心口直发闷。他扯扯领子,悄悄离开前厅,躲去后园子里散步。方转过小书房,见旁边月洞门里走出一人。
阮桐穿着颇为耀目的品蓝袍子,行动时似春风卷珠帘,袅袅娜娜,媚态横生。“萧公……大人,该称大人了。还未恭喜大人蟾宫折桂,真是可喜可贺。大人不在前面吃茶,到这里来做什么?”
“前面拘谨,来这里散散闷。”萧索无精打采道,“沈将军去接亲,此刻还未回来。这里想来是最清静的了。”
阮桐笑说:“我陪大人走走,不知大人可嫌弃否?”
“怎会。”萧索慢慢向前踱步,与阮桐说:“你与我并肩便是,何必落后半步?”
阮桐自小长在娼门里,服侍惯了贵人,言行不自觉便带着周到小心,听见萧索准许,才敢上前并行:“闻得大人近日春风得意,已在御史台站住脚跟了。”
“不过是众位大人照顾,同僚之间和睦罢了。”萧索负着手问:“沈将军不是要娶平阳公主么,为何又变成与南安公主结亲?”
“这个……”阮桐登上湖中的浮桥,回头道:“我也不知内情,将军并未提起。不过,据我私心揣测,大约是皇上赐婚,将军不得不娶,与其耽误平阳公主与施家女儿,不如与外番和亲罢。”
“外番之女,便不是人了么?”萧索望着湖上风光,不觉想起去年中秋在此赏月时的情景。也是眼前这张卧榻,沈砚曾抱他在上面胡闹过的。
桂花醉剑与绝世轻功犹在眼前,可惜物是人非,早已换了人间。
阮桐眼光一闪,道:“倒不是说外番之女,便无所谓了。只是她既是来和亲的,便已命定,这一生终究不能随心所欲了。皇上多病,后宫嫔妃众多,他还要与臣子纠缠,哪有精力分与这南安小国来的公主?况且原本按着皇上的意思,那藩国之女,是要赐与祁王爷的。”
“祁王?”萧索微微蹙眉。
“是啊。”阮桐道,“我与梅七常有来往,听闻祁王妃刚刚殁了,皇上有意为祁王续弦,原本看中的便是南安公主。祁王爷的癖好你我皆知,他虽是男女不忌,但身边大多还是男子,多年来只有一个女子相伴——便是祁王妃。何况他与皇上……总之,南安公主嫁他,也未必好过嫁将军。况且王爷四五十的人了,公主却才十七岁,说是爷孙俩,也不为过。”
“这么说,”萧索问,“这门亲,是沈将军自己求的?”
阮桐一语否定:“那倒不是。皇上只为有个女子能拴住将军,好叫他永远留在身边罢了。平阳公主也好,南安公主也罢,又有什么要紧。既然来了个番人公主,便没必要耽误自己妹妹了。将军也知拗不过,便应了。”
萧索叹了口气,道:“虽然是被逼无奈之举,到底是一个大活人。沈将军想要如何处置她呢?”
阮桐悄悄看了看他的神色,斟酌着语气说:“大约……可能真要做夫妻吧?癖好是一回事,成家又是一回事,世人不都如此么?哪个儿公子哥儿年轻时没有和书僮不清不楚过?都是一样的。这个我从前见的太多了。”
“也好,”萧索冷笑一声,淡淡道,“改邪归正了。”
他与阮桐穿过园子,复又走回前院,只见满地的爆竹火纸,厅里嘈杂鼎沸,隐隐有划拳之声——沈砚的朋友武人多、文人少,大抵都是馋酒的。
萧索嫌烦,转身去小书房溜达,见那一带窗户上并未贴喜字,心里畅快许多,便想进去安静一会儿、也歇歇脚。
此处年节下遭遇火灾,新修葺后倒比先更清雅了。太湖石堆的假山掩映着千百竿翠竹,曲折蜿蜒看不出走向,若要进去便须在夹道里乱钻。里面的院子里又有蕉棠梅树,窗扉也不再是纸糊的,反而一片碧纱如水。
这可真是人非物也非了。
萧索穿过小竹林,外面的管弦奏乐之声与饮酒哄闹之声都已隔断,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他踱到檐下,推开门,屋内并无一个人影,只有桌上搁着半杯冷茶。他突然想起之前沈砚舍身相救,背后受伤便是趴在此处修养的。
那日阮桐跪在院中,无人为其求情,他一句话,沈砚却松了口。当时也真冲动——刑部大牢里的四十廷杖都未让他长记性——心里惦记,冒冒失失便找来了,全不顾后果如何。
萧索嗅了嗅那茶,是破壁,除了沈砚和从前住在这里的他,再无旁人可饮。他放下杯子,又见桌上一沓纸,密密麻麻写着字。
是他的笔迹,或者说是与他形似但却相差甚远的笔迹。
萧索逐字逐句看去,慢慢皱起了眉头——笔迹也罢了,连文章都是自己曾经作过的,且是科举考试时写在卷子上从未泄露出去的文字。
他向下翻了两页,后面都是白纸,不禁更奇,眼风一扫,忽见左上角两本书下堆着一叠纸,拿来一瞧,竟是他历年应考所作文章的底卷。
沈砚背着他做了什么?
萧索将书本纸张都摆回去,茶杯盖上盖子,猛一回头,只见一个影子落在前面,不觉吓了一跳。再细看看,却是宝玉昂首弯身地蹲在那里。
“躲在这里吓我,”萧索抱起它,“为何不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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