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的肩头有滴汗,不知道是谁的,灯光下透亮,眯起眼睛,似乎能折射出一个大头。
阿诚觉得有趣,鼻子凑上前去,那滴汗就贴了上来,在他的鼻尖和明楼的肩头形成一个细弱的水滴联结。
“怎么了?”明楼扭过头看他。这滴汗就碎成两颗,他的鼻尖一颗,他的肩头一颗。
“没什么。”阿诚笑笑,“大姐过几天可就回来了。”
“那你再亲亲我。”
阿诚支起身体,亲了亲他手臂上的已经青紫的伤痕。滚烫的呼吸,汗湿的胳膊和上海冬日的冷空气,三者交织着让明楼从胳膊的伤处泛起一阵酥麻。
“大姐其实舍不得下手打你。”阿诚抬头看他,“那家法能打出血的。”
“我知道——又不是没被打过。”
忽然提到汪曼春,明楼顿住不说,阿诚倒是毫不介意开了口:“那日汪曼春问起你在巴黎有没有人。”
“你怎么说的?”
“我说有,两年前。”阿诚说,“不过大姐不同意。”
明楼望见他眼中的自己,又听他这样说,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情由心动,伸手去摸他灯光下盈着汗的睫毛,忍不住道:“如果战争结束,我会想个办法告诉大姐。”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明楼笑了,“只不过,挨打要趁着年轻,老了就撑不住了。家法伺候,老骨头要一命呜呼了。”
“你变成老骨头的时候,我也是老骨头了,陪你一起一命呜呼。”阿诚笑了。
见他笑了,明楼也忍不住眼底的笑意。阿香早就睡了,他就凑过去,轻轻哼道:“彩虹万里百花开,花间蝴蝶成双对,千年万代不分开……”
“明山伯和明英台?哈哈哈哈……”阿诚笑得憋不出,又怕声音吵醒阿香,把头闷到他怀里,笑得浑身发颤。
明楼名下的财产在貔貅的手上过了一遍。盐务署的改革,改了制度,革了一批盐商,落了几个脑袋,满了几个钱袋——当然,包括了明楼的。她发现明楼手上有百乐门的股份。娱乐场所账目复杂,人情往来,场面费用,明星收入,更有各种流动人工的用工成本,加之价格浮动的种种进口洋货,最适合走账。阿诚从账面上,只能隐约感觉到这百乐门的账目,比原先似乎有了更多的变动,却无论如何查不出疏漏来,凭证单据样样俱全。
“你怎么做得这样好?”阿诚诚心求教,“我也是上过这课的,万万不如你。”
“学经济的吧?”貔貅把眼镜往下一撇,从眼镜上方打量了一下阿诚。
“是。”
“所以啊。”她又戴上眼镜。
岂有此理!马屁拍到马腿上!
阿诚还没来得及反驳她,貔貅合上账本,道:“你们不是干流氓行当的?”
“谁干流氓行当的?”
“76号梁仲春的人不是干的流氓行当?”
“那倒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梁仲春就是个老流氓。阿诚卖起他来毫不犹豫。
“百乐门每个月都要交一笔大款子给76号一个叫吴四宝的流氓,这里走的是酒水招待,可是没有相关单据。我这次先从这里走的,不过想想给他们也是浪费。收拾了吧,钱我这儿走,黑市上能买五箱盘尼西林呢。”
“好……那他的其他资料……”貔貅抬眼瞪了他一眼,阿诚已经学乖了,立即补充道,“我来查。”
貔貅忽然噗嗤一声笑了,随即又板起脸:“有进步。”
长谷川纲死讯传到上海的时候,明楼正在和日本方面就军票取代与日元中储券兑换比例的问题争执不下。本是个双方都尴尬至极的时刻,因为这个人的死讯,日本的几个官员立即离场,去回禀兴亚院。周佛海则与明楼对视一眼,明楼苦笑道:“您说,这算是不算死得其所?”
“这样的玩笑可不能随便开。”周佛海嘴上虽这样说,又忍不住看了门口一眼,“不过日本连派两个经济专家,都死在香港,看来以后也是都不敢从香港走了。”
“是咱们的人?”明楼低声开玩笑道,“76号?”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周佛海连忙摆了摆手,“不过死得也算巧,兴亚院再来个搞经济的,我们这大概要吵到明年。”
“现在难道不是准备吵到明年的架势?”明楼笑了,“我听说,他们在百乐门定了三个月的专用包厢。”
“说起来,百乐门现在有部分姓明了?”
“之前想着要回来,怕没处逍遥。”
“你还怕没处逍遥?你同那汪处长的故事我可听说了——闹得挺大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令姐的脾气真是……”
“别提了,这几日她是去了苏州,我才舒口气——晚上去百乐门喝酒?听说新签了个小明星。”
“黄莉莉?”
“好像是这个名。”明楼回头看向阿诚,“是叫这个名儿么?”
“是的。原先是仙乐斯的,顾老板花大钱请过来的。”
“行啊,去听听。”
百乐门新装修过,明楼回头看了一眼阿诚,阿诚附耳上来:“盐务署走账用的,貔貅说装修材料猫腻多,额度大,一次就走掉了。”
“聪明人。”明楼笑了。
“什么聪明人?”周佛海回头看他。
“我说,顾老板聪明,这新装修是西式的,沪上爱时髦的喜欢,日本人也喜欢,将来估计是个交际的好地方。”
“确实聪明。”周佛海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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