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长蛇睨着玄龟这粗笨模样,不愿与他搭话,便又看向斗木獬问道,“那它是承认吃了鬼车鸟?”
“……它说,让吾进它肚子里去寻!”说着,斗木獬将染血的衣服整件褪去,袒露出肩侧的伤口来。他愤恨难平,深深地躬下身去,请求道,“那凶兽猖狂若此,您替吾报仇。”
“知道了,你下去吧。”长蛇道。
斗木獬应了一声“是”,这段仇怨便算告了一段落,只是他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身后玄龟长蛇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长蛇:“承认吃了鬼车,又不答与鸟蛋有关的问询。你说,那鸟蛋,饕餮吃是没吃?”
玄龟:“……再去问问不就得了。”
长蛇:“你个呆子!问它能问出结果吗?那鸟蛋可是朱雀诞下的,它饕餮能有这么大胆?”
玄龟:“……也就是个鸟蛋。”
长蛇:“说的也有些道理,饕餮好吃,逮着什么都敢下肚。罢了,鸟蛋是鬼车鸟带来的,不管是真是假,还是先将她寻到要紧。”
玄龟:“明明饕餮说被它吃了。”
“你个呆子!它说吃了就吃了?”
“不是呆子!”
“呆子!”
……
争吵声不绝于耳,便这样过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忽地有脚步声自殿外传来。
斗木獬眼见着玄龟与长蛇同时噤了声,挺直腰杆,半息过后,他俩又同时开口,或粗或细的两道声音融作一股,以不可进犯之威严,朝外朗声道,“进来。”
声音刚落,就见一抹玄色身影踉跄着步入殿内,摇摆着还未站定,便双腿一软,猛地伏下身去。
那是一个女子。她身材曼妙,容貌清丽,此时却衣衫褴褛,满身狼狈,身后披散的三千青黛随着动作铺散开来,露出肩侧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她以头抢地,颤巍巍地道。
“那,那蛋丢了……”
是鬼车鸟。
·
饕餮幕天席地地倒头就睡,梦到酣处,眼瞧着自己被三牲五鼎、八珍玉食环绕,只觉得已然置身仙境,巴不得立刻大快朵颐,饱餐一顿。
如此佳境,自然也少不了那只被它囤养数日的灵狐。
狐狸就站在离它不远处,身型比捡回来的那日要肥硕鲜美了许多,毛色莹白泛光,饕餮看在眼中,顷刻间就垂涎三尺。它耸着鼻翼,眼神发直,当即便后腿蹬地,朝那存粮扑咬而去。
……
小狐狸叼着果蒂,身姿敏捷地跃起,借力踩过饕餮前肢,踏向它后背时,又轻巧地一个折身,最终平稳地落到饕餮脑袋顶上。
它瞥了眼足下踩着的那个大家伙,有些不安。
可那饕餮双眼紧闭,呼吸平缓,看样子是睡得正熟。
小狐狸见状,又放下心来,继续进行未完成的工作——它想再试试坐拥果子山的滋味,一如初见时饕餮送它的那座那般。
饕餮面前的空地上,大大小小的银果已经堆满了成山,甚至要稍稍高过它额前的高度,闪着粼粼银光。小狐狸站在饕餮头顶,打量了半响,这才寻到一个好的角度,将嘴里叼着的银果叠放在上头。
但那距离稍微远了些,它轻易不能够着,只能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前送去。
可它的动作未竟,饕餮忽地后腿一蹬,身子一颤,颠得小狐狸脚下不稳,就这么栽倒下去,连带着果子山也轰然坍塌,一颗颗圆溜的银果撒着欢朝四下里跑去。
·
饕餮被跌落下来的小狐狸砸疼了鼻梁,倏地睁开双眼,就看见一抹莹白从眼前弹落下去。心下一慌,它伸出爪子,将那团毛球接在掌中。
这一下,又不知多少果子被碾碎,馥郁的果香在空气中散开。
饕餮从梦中惊醒,脑中还有些迷糊,只心心念念着要将灵狐吃到口中。它此刻见到小狐狸就落在掌中,不作他想,当即就要下嘴,也不在意这毛球与梦中灵狐的体型落差,只想着小是小了些,能吃美味就行。
却说那小狐狸脚下一滑朝地上坠去,纵使被饕餮半途中接着了,但也摔得七荤八素。它晃着脑袋从饕餮掌中站了起来,正要给这糟蹋了它“辛苦杰作”的大家伙一个教训,便看到饕餮长着血盆大口朝它咬来。
这饕餮方才可是硬生生撕开了斗木獬的皮肉,唇缘血渍未洗,尖利的獠牙泛着冷锐寒光。
小狐狸却被那气味熏得眼前一黑,险些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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