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依然软绵绵的,就如同他将这具肉身从降墓中一路背出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一点儿反应。
——还是不行吗?
阮暮灯紧紧咬住牙关,握住萧潇没有一点儿力气的手,梦中的那点儿火热与希冀迅速消退,心头冰凉一片。
“到底要怎么……你才肯醒来……”
在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然后费尽心思,却不得不品尝失望的痛苦中反复煎熬的滋味,如同钝刀子割肉,最能摧折人心,即便是阮暮灯这么心性坚定的一个人,此时也体会到那种能让人崩溃的绝望感。
他一手死死攒住萧潇的手,另一条胳膊像抱窝似的,将那昏迷不醒的人严丝合缝全都拢进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又滚进了怀中人的颈项间……
就在阮暮灯哭得正伤心的时候,他忽然感到紧握住的那只手,好像忽然颤动了一下。
他松开萧潇,撑着床褥直起身,睁大眼睛,死死地盯住自己手心里那只玉白莹润的手掌——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刚才那一下那若有似无的触感,到底是错觉还是真实。
“……你把我的衣领都哭湿了……”
阮暮灯听到了一把低哑而轻微的嗓音。
猛地抬起头,他看到萧潇躺在床上,衣衫凌乱,四肢软软地舒展开,整个人都显得那么的虚弱无力,然而,他却睁开了眼睛,唇角勾起,正对着自己微微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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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那是在阴暗的墓穴里一躺就是几百年的肉身,即便回魂清醒过来,要彻底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力,还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于是他们又在知了观里住了整整半个月,期间萧潇就跟个见证奇迹刚刚复苏的植物人一样,从最基本的握拿提捏等手部运动开始,到在自家二十四孝好徒弟的搀扶下蹒跚学步。
一边锻炼,还一边嘟囔抱怨,当年他夺舍到白狐身上时,可用不着遭这些罪,直接就凭着狐珠里的灵力,从狐身化成人形了,哪里还犯得着这么折腾。
“说起来,你们把我的白狐怎么样了?”
经过半个月的锻炼,萧潇现在除了力气小一点之外,已经恢复得和正常时无异了,这会儿正拿着一块现摊的葱油饼,的米浆,一口一口吃着他的宵夜。
“好好地替你保管着呢,就在后殿里供养着。”
阮暮灯夹了刚好一口分量的煎蛋卷,熟门熟路地喂进萧潇嘴里——这个动作他自萧潇醒来,还不能自己吃喝的时候就做了无数次,已经熟练到快成条件反射了。
萧潇果然一点不介意自己被徒弟当成大爷伺候,叼过鸡蛋卷嚼嚼吞了,又继续去啃他的葱油饼。
“就算你魂魄已经离了白狐的身体,但它的身体也没有腐败。林医生说,那可能是因为你在墓里喝了狐珠碎片炼成的药液,而那点儿力量还没散尽的缘故。”
“还在就好。”
萧潇高兴地笑了起来。
“我那红鸾还在白狐身上呢,虽然现在鸾魂力量耗尽,短时间我也召不出来,但肯定还得移回到我这肉身上来的。”
说着他两下吃完剩下的一块饼子,一口喝完米浆,又取过毛巾擦了擦嘴角和手指,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填饱的胃袋。
“当年红鸾和白狐还在师傅那儿的时候,关系可是要多差有多差,见面了就掐架打得一脸血的……当时师傅还说,以后白狐传给萧宁,红鸾归我,非得将他们分开了不可。”
萧潇用回忆往昔趣事的语调,轻飘飘地提起了“萧宁”的名字。
“可是,后来白毛狐狸死了的时候,最伤心的反而是那只傻鸟,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能感受到从识海里传来的那种鲜明的哀怨悲伤的情绪……这一次,终于要把它们彻底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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