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睡觉的时候, 他看着徒弟哭得通红微肿的眼着实可怜, 干脆将人往自己的单人床上一拉一拽, 两人同盖一条薄毯,枕着同一个枕头, 额头蹭着额头地一起睡了。
时值盛夏, 白日的气温超过三十度,但这儿是林木茂盛的山区, 昼夜温差很大, 入夜后明显凉爽许多, 山风吹入屋中,还要盖毛毯保暖。
阮暮灯白日里才经历兄长新丧的大变故,在这等百无聊赖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闭上眼睛, 脑中回旋不去的就都是他掀开黄符时看到的他哥的脸, 自然根本就没法睡着, 但又顾及萧潇就睡在旁边,他连胡乱翻身都不敢,只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色和昏黄路灯光照,仔细地端详着自家师傅的睡颜。
他们两本来就睡得极近,呼吸贴着呼吸,阮暮灯只要一伸手就能将人整个圈进怀里。
萧潇睡相不错, 侧身半蜷,两手规规矩矩交叠在胸前,呼吸平稳绵长,睫毛随着眼球的无意识运动而不时微微颤动,两瓣嘴唇张开一条缝,大约是睡得有些热了,和他的脸颊一样,即便在昏暗的照明中,也依然显出三分红润来。
阮暮灯呆愣愣地盯着萧潇的睡颜,就这么一直看到月上中天。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的意识彻底松懈下来,将和兄长、亲人有关的无数回忆和彻骨伤痛都暂时抛诸脑后,忘记了这世界上已经再没有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这个事实,一心一意只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这个人。
直到眼睛都看得发酸了,他才抬手拽了拽盖在两人身上的毛毯,又凑过头去,嘴唇轻轻在萧潇微张的唇瓣上贴了一下,又偷偷伸出舌尖,将那两瓣红唇舔出一层水光,才满足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和萧潇鼻尖相抵地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白意鸣的双胞胎姐姐,以及古先生的两个徒弟,果然如约赶到了。
作为暗搓搓想要追求人家弟弟的周涵周大少,第一次见到白意鸣的姐姐的时候,简直紧张得连说话都会咬到自己的舌头,连一句完整的寒暄都没法不打磕绊地一口气说完。
白意鸣的姐姐名叫白凤雏,光看长相的话,和她弟弟真的长得十分相像。
她穿着一套干练的深灰色长袖运动服,露在外头的皮肤很是白净,是那种真正的黄种人少见的冷白皮肤色,而且体形高挑纤瘦,两颊因为瘦削而微微有些内凹,显得颧骨很高而眼窝很深,眼神深邃锐利,乍看起来,甚至有点儿混血儿的感觉,虽然不是现在流行的蛇精网红脸,却的的确确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美人。
白家姐姐虽然身怀异术,但显然没有读心的能力,也没能一眼就看破这个二十多岁的高大青年对自家弟弟怀着的不纯心思,大大方方地和周涵互通了姓名,然后握了手,礼貌地朝他一笑,打过招呼之后,就急着到一旁找萧潇说话去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白凤雏走进临时辟出的会议室,在支起的折叠桌旁随意找了个空位,在萧潇斜对面坐下,低头看他摊在桌子上,已经画了好些标记的地图。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白山黑水’中的‘白’字降和‘黑’字降,已经破了。”
萧潇朝白凤雏点点头算是招呼,也不多废口舌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
他一边说着,笔尖一边在地图上已经打了叉的两处着重比划了一下,好让白家姐姐能看得清楚。
“我觉得,‘山’和‘水’应该在这儿,还有这儿……”
萧潇的记号笔移动着,又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划出了个他猜测中的范围,然后看向桌子对面的三人,“不过你们知道,我的寻龙点穴手段实在学得很不怎么样,也只能推测到差不多这个程度了。”
“阿弥陀佛。”
古先生的两个弟子皆为佛门中人,从外貌上看,都是约莫四十岁出头的稳重高僧模样,年纪大一些的那个法号无嗔,年纪略轻些的法号无痴,两人都很少说话,但脸上笑容慈和,眼角和唇角皆因常年带笑,留下了深深的笑纹。
无嗔合掌宣了一声佛号,就不再说话,只是笑着看向坐在旁边的白凤雏。
“行行行,这两处墓我来找。”
作为这群人中相风水点龙穴最在行的一个,白家姐姐立刻就看懂了无嗔大师视线中的含义,只得将地图倒了个方向,拉近一点,仔细研究萧潇圈出的两块区域,琢磨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现在就这么看不大好说,不过依照地形来看,约莫应该的确是在这两个范围里,至于具体要怎么‘点’,我还得亲眼去看看才行。”
说完,她又抬头看向对面的萧潇,“主墓的情况,怎么样了?”
“其实几个月前,我和无嗔、无痴大师才去主墓那片地儿看过,当时还好端端的,什么没事儿都没有。”
萧潇撇了撇嘴,看上去十分无奈。
年初时白家奶奶曾经卜过一卦,得出秦岭天水恐生异变的不祥之兆,于是萧潇等人连忙急匆匆赶来查看这处降墓,但当时并没发现任何异常。可谁料到不过才过了两个多月,便叫连绵的暴雨引出一场山洪和泥石流来。
“主墓那儿已经有人去查看过了,峡谷底部冲开了一道缝儿,先前布下的防御阵法也毁得很彻底了。这会儿还不知道那缝儿到底裂得有多深,就怕不知会不会通到墓里,里头又会不会已经被水给淹了……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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