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久没回来了?”彦梓渊依旧望着窗外,没有转头。
“多久......快十年了吧。”樛木说着,声音淡出,思绪飘远,飘到以前的时光里。那里有她怀念的,有她憎恨的,有她不舍的,有她放弃的,也有她想尽力忘却的——她的过往。
“怎么样?结婚了吗?”
“嗯,和女朋友在纽约登记了。”樛木话说出口,有些黯然。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在功成名就的时候回来寻找梓渊,但是自己并没有做到。当年的她,曾用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来,来说服自己,却原来只是自欺欺人。
你原本以为你历尽繁华,带着羽翼归来,可以赢回当年你心爱的人。却不曾想,再回来已是沧海桑田,除了向那个人炫耀你的羽翼之外,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你不是公子小白,你也变不成重耳。你不是西狂杨过,你也没有那样的深情与坚定。
“恭喜你。”彦梓渊微笑着温柔的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我在美国的同学,华裔,和我差不多高。表达情感的方式是那种直给的方式,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有点不很适应。”樛木说着笑笑,笑容里带了一丝无奈。
彦梓渊读懂了那个笑容,那是在少年樛木的脸上,不曾出现过的神情。她的樛木,原来也终于向生活妥协了。她在心中暗自疼惜,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她搅拌着她的咖啡,漫不经心的问道,“这次因为什么回来?”
“过来看看中国的研究所,这几年中国发展挺快的。听说老家的房子拆了,便过来看看。北街那边变化挺大的,到处翻新重建,我都快找不到家了。”樛木自嘲的笑笑。
彦梓渊点着头附和道,“是变化挺大的,之前我、住的南街的那个房子,最近也正在拆。你.....要过去看看吗?”
樛木听见彦梓渊话里不和谐的停顿,知道她将我们两字生硬的拆解开来。至少那里,就让它作为它以前的样子,留在我的心里吧。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了,我一会儿还要回d市去看父母,就不过去了。”
“你原谅你的父亲了?哦,抱歉,请原谅我的失言。”彦梓渊有些吃惊,她想起那个红着眼睛对她说,她对他父亲不是怨恨而是仇恨,那决绝的样子。看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无论是仇恨,还是......
“没关系,其实说不上原谅,也谈不上怨恨。我只是做了为人子女应该做的事情。”樛木转着杯子,平淡的说道。她已经学会了换位思考,她也就懂了别人的艰难。那个人毕竟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挣扎,养育了自己。
彦梓渊抿了一口咖啡,看着窗外,然后幽幽地开口,开始讲起她这些年的事情。并校、调岗、升职、结婚、她的小孩上了几年级,都报了什么补习班。她的父母还是老样子,等房子拆迁的钱下来可能会买个大一点的,把她们接来同住。樛木微笑的听着,想象着她在这个小城里的生活,平静,温馨。一如她所期望的那样,真好。
彦梓渊说完关于她的一切,端起咖啡,慢慢的喝着,偶尔转过头去看外面的风景。樛木拄着腮,看着眼前的人儿,她还是那样,温柔里带着细细的尖刺,让人觉得甜蜜、无措。
彦梓渊将自己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斜着瞪了樛木一眼,不满的道,“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打算说说你自己么?还要我一句一句的问?”
樛木笑了,笑得很开心,彦梓渊也憋不住的笑起来,她转回头看着樛木,等着她把她讲给自己听。
樛木笑着讲起她这些年的故事,讲她在宾大的学习,讲她怎么认识的je,讲她从费城到纽约。
讲她的迷思,解释risk给梓渊听,讲她对人工智能的爆发充满了忧虑。讲机器人索菲亚说要统治人类,讲b它要黑进导弹控制系统,从而威胁全人类,讲菲利普狄克说它要把人类抓起来,全部关进动物园里面。甚至go,居然也说要把人类打入无底深渊.......讲她觉得伊隆马克斯说的是对的——机器人会毁灭世界。讲她越来越恐惧的想停下来,但是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科研人员,为政府服务,为国际斗争服务。讲她去了西西里,那里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直讲到她第三杯冰水的冰都化尽,讲到彦梓渊的眼里,浮起一层雾气。
“你果真去了很多的地方,像你所期望的那样......真好。”彦梓渊笑着看着樛木,目光温柔,像春季的阳光,像清晨的微风。
樛木打开包,将自己的手账拿出来。浅白浅蓝渐变的封面上,印着‘feel color’在中央,下面还有一行小字,‘y’。本子的侧面插挂着一个巴黎铁塔造型的笔栓。她从那里抽出笔,那是一只浅白色的笔,笔顶端的下部镶嵌着一丝金边。
樛木一页一页的翻着,上面的日历上,标记着她今年那都要做些什么。她在后面空白的一页上沙沙的写着,笔体已经圆润藏锋,她将纸撕下,工工整整的折好递给彦梓渊。“我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写在上面了,如果你将来有旅行计划,就联系我,我给你做向导。”
字变了,人也变了,以前的她可是连横折都要出锋的人。彦梓渊将这张纸放到钱夹里收好。
二人走出门去,相对而立,却没人肯先说出那两个字。
终于,彦梓渊一笑,冲着樛木张开手臂,樛木看着这一幕,恍惚了一下,随即走上前去抱住了她,如多年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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