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又仔细看着我,挂满泪珠的脸庞突然有了笑容:“小霖,你知道吗?小维要结婚了,他把女朋友带回来给我看了……很好看……很好看的……”
我一边应着,一边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她笑着笑着突然咬着嘴唇又哭了起来,似乎已经有些癫狂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小霖,看在阿姨曾经那么疼你的份上……放过他吧……放过他好不好?”
她声嘶力竭地扑在我的怀里哭泣,声音那么凄惨可怖,贴着我的胸膛,笔直笔直,扎进心坎儿里:“小霖,阿姨活不久了,阿姨这辈子没有求过任何人,只最后求你一次……放过我儿子……他是个正常人,他会有老婆有孩子……他会有……有一个正常的家……阿姨求求你放过他……好不好?阿姨给你跪下了……”
她说着就挣扎着要直起身子,我立刻慌了,连忙止住她:“阿姨,你不要这样,你不能……”
她不听,她那时候的反应非常激烈,喘气也很急,好像犯了精神病一般,情绪极为激动,而且力气也很大,好像要把这具枯槁的躯体中仅剩的力量都一次耗尽般,用力摆脱我的双臂,一定要挣扎着给我下跪。
门口走廊的宽度比较狭小,下面是客厅,我们在靠近护栏的地方缠扭在一起,我无法承受程维妈妈的哀求,她挣扎了一会儿,突然松开了握着我胳膊的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气都喘不匀的样子。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心道不好,这竟是犯心脏病的症状。我慌了神,连忙试图稳住她:“阿姨,你冷静点……有药吗?药放在哪里了?”
她不回答,只是张着嘴费力地喘着气,后来似乎太痛苦,痉挛着在走道里滚动,脚趾都开始抽搐,还拿头去撞护栏。我完全乱了手脚,只得慌张地制止她疯狂的动作。
然而,就在我伸手去阻止痛苦的来回滚动的病人时,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原木制成的结实护栏在程维妈妈又一次撞上去的时候,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随后我还未及反应,就见得整段木栏猛然从底部崩裂,我听到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尖叫,而脑海却一片空白,不知道发出这绝望嘶喊的人是程维妈妈,还是我自己。
“不——”
我踉跄着扑过去想要抓住她,可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接下来的事情,好像全部抹上了粘腻的胶水,变得粘稠而迟缓,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二楼掉下去,过程仿佛电影的慢动作,她伸展开的双臂,花白的银发,慢慢地,一点一点离我远去,却又无法抓握住。
最后,轰然一声,家具被撞倒,我的血液都在瞬间凉透。
我僵愣着跪在原处,保持着伸手想要抓住她的姿势。而她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客厅边沿的原石是有天然棱角的,她的后脑磕在了边上,刺目扎眼的鲜血汩汩从脑后流了出来,很快就在她身下漫成血泊。
她的眼睛还没有闭上,嘴也微微张着,那么绝望不甘的表情。仰面朝着我,仿佛在怨恨地诅咒一般。
我不知自己在楼上跪了多久,那时候的心情根本无法言述,甚至觉得时间也在那一刹那骤然停止了。直到“咔嗒”一声,有人拿钥匙开了家门,我模模糊糊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淡淡道:“妈,我回来了……”
然后仿佛一切都终结了,四周只剩下沉沉的黑暗,我喘不过气来,晕眩地望玄关看去,那里恍惚是站了个人,可我却看不清他是谁,我浑身都在颤抖,那时候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为什么掉下去的人不是我……这样,就算死了,也不会看到他……那么陌生的表情。
“妈!”
隐约听到有人在绝望悲怆地喊着,我闭上眼睛,那一瞬突然恶心欲呕,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所以的事物仿佛都在离我远去,看东西听东西都好像隔了层混浊的水。我的身体和灵魂仿佛就此分离,我的灵魂浮在天花板处,冷冷俯视着下面,看着我的身体踉跄着下楼,讷拙无望地和程维说着什么,周围还有一些人,看上去好像是护士,其中一个是曾经给我看病的周医生。
也许,他们来是想给程维妈妈看病的,可是现在都成了这场闹剧落幕时的观众。
混沌之中听到有人暴喝了一声“滚!!”
我知道该滚的人是我,可是脚却如同灌了水泥,无论如何也迈不动。最后是站在旁边的周医生把我给拉了出去,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动作却不粗暴。
他把我带出去,给我拦了辆出租,我上车的时候,他帮我和司机说了地址,然后又叮嘱了我一句:“……祝霖,你要小心。如果她救不回来的话,那么你……”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我茫然无神地望着他的嘴唇一开一合,然后车子开了,他的身影渐渐远离。我听到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转过头看出去,车顶旋转的红灯那么刺眼,好像她后脑流出的鲜血。
我慢慢地蜷缩成一团,抱紧了自己冰冷颤抖的身躯,最终在那要将人逼疯的鸣笛中,漏出一点点细小的哽咽,直至失声恸哭。
作者有话要说:b,朋友拉老娘去跳肚皮舞……有木有!!有木有!!瑜珈健美操我都认了!!他妈的肚皮舞算神马??!!还“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去……”那就拖上老娘一起丢脸啊?捶桌砸墙!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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