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的鬼手上拿着请柬,提着礼物,应当是去参加婚宴。
白天散碎的画面直冲脑门,姜元想起来了,李婶说她的父亲要阳世的亲人举办婚宴,怕就是现在这场了。
路过时,姜元往里头看。
就见李家大门口站着李婶夫妻和他们的女儿、侄女,他们的对面站着一对模样周正富态的男女,六个人蜡人一般面色苍白,纷纷抖成了帕金森。
李婶站在最外头,身体站得笔直笔直不敢动,眼睛又实在是不想对上客人们的脸,控制不住的乱飘,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巷子口的姜元,眼中一下子迸射出强烈的求救光芒。
大家都是邻居,李婶也挺照顾人的,姜元不忍心看着他们抖成那样,要散架了喂,第二天身体肯定很酸。扯了扯方晟言的衣袖,姜元问:“活人可以去看冥婚吗?”
方晟言说:“可以。”拎着木桶的手松开,油桶下落却并未砸在地上,它凭空消失了,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平静,暂时没有引起姜元的注意。
而在昆吾居的厨房内,一桶油安安静静地出现,仿佛一直都在那边待着。
“那好,我们去看看,涨涨见识。”姜元歪了歪头,感觉这话不对,“应该是我长见识,你神神秘秘的,肯定知道的比我多。”
方晟言:“民间的婚宴,我还未去过。”
姜元:“那跟着我去瞧瞧。”他一下子没有把民间两个字品出味道来。
后头,司机和老人看着他们的主上去参加了冥婚,都有些木然。
司机捏紧了拳头,克制着自己发头条的冲动,“天啊地啊,这家人何德何能,竟然让主上成了座上宾,啊啊,羡慕嫉妒恨。我要是脱单了成亲,能不能够给主上发请柬?”
老者的声音少了一贯的缓慢,调侃地说:“你先找到女朋友再说。”很显然,他也无法平静啊,甚至脑内开始风暴,他和自家老婆子结婚的时候,也没有请到主上啊!!!
司机:“……不要揭短,以我主上近卫的身份,多的是爱慕者。”
“呵呵,那你倒是找啊。”瞧,冥界丞相大人都不淡定了,开启了嘲讽技能。
感觉膝盖插满箭的近卫默默拿出手机,冒着生命危险发了头条——人间中元节,主上与昆吾居主人亲密会晤,两人经过小巷竟然去做这种事……
丞相:勇气可嘉,明年的今天我会给你烧纸。
二楼:哇,小卫卫的头条每次都不会让鬼失望。
三楼:附议。
四楼:附议。
……
……
李婶从昆吾居买菜回来之后在家里面左思右想,觉得姜元说的对,她就做一桌菜放着,晚上要是死鬼老爹回来了,就请他和他的后老婆吃。要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好全家开荤。这么一来,老公看到了也不会说她迷信,要捉她去医院看病。
李婶是个行动派,打定了主意就开始做准备。按照家里面的最高规格,六凉六热两汤两甜点两主食的去买菜切菜做菜,还拉来了暑假在家的女儿和侄女一起帮忙。
两个孩子还以为亲妈/亲婶婶是在准备中元烧经,没问什么,积极打下手。忙碌了大半个白天,夜幕落下时,一桌菜便成了,老公也正好下班回家。
老街上流传着不成文的规定,老传小、小再传后辈,代代耳提命名、口耳相传,那就是到了中元这一天,天不黑就要关门落锁、灭灯睡觉,街上传来了再大的动静也不能够去看。
李婶是街上的老住户了,向来遵守的很好,今年却是个例外,久久没有关上的门让她心神不安、战战兢兢。
准备的一桌好菜,等得快凉了,敞开的门外也毫无动静,反而是丈夫、女儿开始催促开饭。
李婶想,托梦做不得真,她都是在做什么哦。
走出房间,穿过小院,她准备关上大门,一只苍老的手挡住了门边,那只手上戴着个黄澄澄的大金戒指,是她老爹最喜欢的那个。
“爹、爹……”李婶哆嗦地喊了一声。
门外的老头儿幽幽的声音说:“儿啊,爹带你后妈上门,你把饭菜准备好了吗?”
李婶吓得感觉自己掉进了冷水缸里,哆嗦着又不敢不回答,她爹凶,活着的时候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们姐妹没有敢忤逆的。“我、我准备了,一、一大桌、桌。”
“儿啊你做的不错,把门敞开吧,爹还有一群老伙计要来喝酒呢。”老人家在下面混的还挺开,有一群的朋友。“等会儿,你后妈的亲人也会来,咱今儿个办酒,改明儿找个良辰吉日,你们再把我和老婆子的骨灰放一块儿,合葬在一起。”
李婶膝盖发软,要不是扶着门框,差点儿就给跪了,“知、知道了,爹。”
后来发生什么,李婶不想回忆、也不敢回忆,谁家被一群鬼挤了进来能好受啊。
老头儿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没变,穿着板正的唐装,忽视他的脸和后脚跟不着地的脚,看起来和富人家的老太爷没有什么区别。
带回来的老太太面目还挺慈祥,始终笑眯眯的,和老头子一个打扮。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审美就不一样了,雪白雪白的脸上硬是为了喜庆涂了两坨大红色,两位老人站在烛火下一笑,森森寒气咕咚咕咚地冒。
李家正堂上,赫然点着一对儿龙凤火烛,是从昆吾居买走的那对。
“李婶别紧张,别害怕,你的亲人不会害你的。”姜元站在李婶的旁边,给筛糠的李婶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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