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已打定主意。
栾青只得收回老鬼,与白素贞一同前往房后的池塘。
池塘里本蓄着雨水,经栾青白日打理后,疏通了与运河的连接,池塘底下的淤泥被搅动,正青黄混沌不堪。
栾青双手交缠,催动咒语,接着朝池塘中一指,一道白光劈入水中。片刻后,那混水似煮开了一般咕嘟咕嘟翻腾起来。藏身水底的东西按捺不住,冒出半个身子,果然是个女子。她长发绞缠着披散下来,看身量年纪不算大,看衣着服饰像是有前朝遗风。
塘底的老泥混着这女子的本体发出一阵阵腥臭,栾青拿手在面前扇了扇,方才与她说话,“哪里来的小鬼,搅了姑奶奶清梦!”
那冒出来的半具身子听见动静,转了个个儿,仍是长发披散的样子,看不见五官。她脑袋上下晃动,仿佛是打量着栾青,末了,似乎有所触动,使双手撩起长发分向两边,露出被水浸泡后惨白浮肿的下半张脸,嘴唇拱了拱,发出尖细又带几分凄然的声音。
“生的好模样,怎说话这样粗俗。”她倒挑剔起栾青来了。
栾青见她本体出不了池塘,猜她道行必定粗浅,不料她见识更是浅薄,看见她与白素贞,竟也不知道害怕。
“嘿!”栾青乐了,觑一眼白素贞,回过头复又对池塘中说道:“想必你生的丑极,都不敢让人瞧见。”
那女子果然把头发彻底撩开,露出一张肿如圆盘的大白脸,五官早已涨变了形,眼睛挤成一条缝,即便她昔年美貌,如今半分也看不出来了。
她见露出真容,栾青也不为所动,有些奇怪道:“我又变回去啦?”她映着月光看向水面,看见倒影出的仍是一张惨白的大脸,更加奇怪,“这样你们都不怕?难道你们不是人?”
“你少在这儿跟姑奶奶歪缠!”栾青疑她顾左右而言他,抬手便要施法,被白素贞拦住。她方才趁两人说话功夫捏指算了一番,得知池塘中的女子的确是这白府的正主,溺毙塘中已近五十年。水属阴,死前又有怨气,故而魂魄迟迟不散。
“白姑娘。”白素贞和善的向她说话。池塘中的女子一见白素贞,忽然情绪激昂,拿手指向她,尖叫道:“你竟生的这样美貌!还占了我家的宅院!凭什么!你凭什么!”说话时身子剧烈晃动,脸上的腐肉挂不住,一块块脱落下来,露出森森白骨,映着月光,十分可怖。
“你莫急……”白素贞还待与她分说,她却双手掩面,自惭形秽一般钻入池塘中。栾青也是有水下功夫的,可她看这脚下的塘水,又混又臭,就不愿意下去,而是虚空一指,借光成棍,伸进水里大肆搅动。
“万万不可伤她!”白素贞连忙阻拦,可惜为时已晚。池塘中的女子碰到白光,本体被灼伤,她吃痛,钻入水底咕嘟咕嘟一阵,不见了踪迹。
栾青搅和了一阵,再不见那女子冒头,心道不好,有些尴尬的看向白素贞,“姐姐……她怕不是顺着暗道,跑到运河里去了吧。”
白素贞摇着头叹了口气,心道这下可糟,这女子肉身困在池塘中几十年,魂魄无甚滋养,亦不能走出宅院,现下魂魄与肉身合一,即便她无心伤人,但陡然到了外面怕是要闹出大事。
“青儿,你也太莽撞!”
栾青知错,心中懊恼不已,连忙提步追出去。白素贞不放心,紧紧跟在她身后。
有人痴心错付,有人一往情深
栾青与白素贞一路沿着运河追至西湖,那女子入了西湖如泥牛入海一般再无踪迹可寻。眼见天光放亮,两人只得先打道回府。
栾青本以为寻到白府安身算是有功,还不待她居功自喜就不小心惹出这样大的祸事,因此变得愈发乖巧。夜间随白素贞念安魂咒招揽那女子的魂魄,白日里亦随她在西湖周边游历,查探那女子是否附了哪家小姐的身。
一日无功,两日无功,三日无功,到第四日她就散漫了起来。直至碰见凉亭边那老实的公子,登时玩心大发。白素贞少不得斥责她两句,“你呀,劣性难除。”
栾青似没听见,摇晃她手臂,直指斜前方,“姐姐你看!”
前方一株老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一年轻小姐,周围丫鬟仆人四五个围着她,她正大发脾气。
“小姐,已入秋了,可不能着凉啊!”老妈子拿手帕沾着小姐额头上的汗珠儿,那小姐不耐烦的从丫鬟手中夺过扇子,朝自己脖颈间扑扇,“热得很!热得很!”
“落落汗就好了,不能这样贪凉!”
那小姐不理会,扇了半天还嫌不够,又动手拉开胸前衣襟,露出锁骨和一截抹胸,拿扇子朝里面扇风。
“哎哟!这可使不得!”丫鬟老妈子连忙围在她身前,生怕叫人瞧了去。
那小姐却不以为然,“我这样美貌,还怕人瞧见!”
“你们都来瞧!都来瞧啊!”她还打着扇子招呼过路人往她身上看。
小厮吓的连忙背过身去,丫鬟老妈子面面相觑,猜测自家小姐怕是发了热症,脑子烧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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