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大都督府里。
待魏元忠等人走远,李仙童才轻吁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消逝不见,脸色已然变得一片阴沉。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绯色官袍从侧堂走了出来,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大都督府的门口,长吁了一口气,“走了?”
“废话!”李仙童没好气的低喝了一声,扔给他一个极底难看的脸色,扭头走进屋里自顾坐了下来。
绯衣男子脸色很尴尬,轻声的嘟嚷,“仙童,我好歹是你的岳父长辈,你怎该对我这样的大呼小叫?”
绯衣男子,即是并州司马韦巨源,刚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李仙童。
“你干的好事!”李仙童大为光火,拿起一个茶杯就使劲摔到了地上,砰当作响茶水四溅,吓了韦巨源一大跳。
“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动怒?”韦巨源嘴上虽硬但脚下像生了根一样都不敢随便挪动,看起来他还有点怵怕李仙童的发怒。
“说个屁!”李仙童咬牙切齿,牙缝里绷出几个字来,“再如何说,能扭转大局吗?——我祖父现在想要辞官归隐交出权力,请求朝廷更换并州大都督府的主要官员。还不是因为你办事不周密,让他对你起了疑心?现在我们都不能让我祖父与外人接触,尤其是魏元忠这样的行军司马与朝廷御史!但是我们这样一直把他藏着,能藏多久?——你告诉我,能藏多久?”
“噫,怎么反过来怪我了?”韦巨源惊道,“当初可是你出的主意,要借用你祖父的力量来收拾薛绍。但是,你祖父顶多只想制衡一下程务挺不想让他的势力太过膨胀以免将来难于管束,或是回朝之后威胁到你的父亲。他老人家并不想与长安的公子哥儿为敌从而得罪天后或者是裴元帅,更不同意借突厥人的手来砍杀程务挺,那是触犯底线、祸国乱邦的事情。你见无法说服你祖父获得他的同意与支持,便拉着我一起将你祖父软禁架空,然后一切听你谋划行事。如今眼看事情有了败泄的风险,你怎能就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我头上?”
李仙童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和颜悦色的赔出笑脸来,上前来轻抚韦巨源的后背,笑眯眯的道:“岳父大人息怒,小婿情急之下言语冒犯多失礼,万望岳父大人能够恕罪!”
“你呀,哎!”韦巨源长叹一声,说道,“薛绍究竟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穷极心思的去对付他?”
“不共戴天之仇!”
“他是杀你父,还是夺你妻了?”
“……”李仙童被不轻不重的呛了一口,强颜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岳父大人,薛绍一天不死,我一天不得翻身甚至会有性命之虞。你也不想你的爱女跟着我,永世受人欺压、甚至朝不保夕吧?”
“可是你连番出招,薛绍都未伤分毫,事情反而越闹越大!”韦巨源无可奈何的摊开了双手,说道,“事到如今,我已上了你的贼船,再无上岸的道理。咱们还是说一说现状吧——魏元忠来得蹊跷,或许是嗅到了什么味儿。万一他一定要见长史,如何是好?元帅点派的军纪监察与朝廷的御史,谁还能真的拦得住?”
“他要见,那就让他见。”李仙童冷冷的一笑,伸手摸了摸嘴角的两撇八字须,说道,“我祖父大人只是卧病在床不便理政,又不是被谁谋害了。”
“那万一长史与魏元忠当面一对质,说穿了我二人架空长史、在援救朔州的军事部署上有意迟延的事情,如何是好?”韦巨源最为担忧的就是这件事情。
“不会的。”李仙童双眼略微一眯,笑得自信满满,“我自有妙计应付这一切!”
“……”韦巨源见他不想细说详情,心里有点郁闷,但也不好追问到底。二人论辈份是翁婿,论官职韦巨源是上级李仙童是下属。但实际上的背后掌控者却是李仙童。
类似这样话说一半自己做主的事情,李仙童干了多次,韦巨源几乎都要“习惯”了。
“那好吧,就看你的了。”韦巨源只得如此说道。很无奈,也很妥协的口吻。
李仙童眯着眼睛微然一笑,笑得挺满足。他很欣赏自己的岳父大人与顶头官长,以这样的一个态度跟自己说话。
韦巨源只能在心里奉劝自己多忍一忍,等这小子和薛绍斗完了滚回长安,并州就是我的天下了!
能与李仙童一拍即合,韦巨源心中最深层的出发点当然是“野心”二字。
身为并州司马,韦巨源是李崇义的副手,以往他要做任何的事情都须得有李崇义的首肯。他的一切权力,都来自于李崇义的赋予。
在与李仙童合谋架空了李崇义之后,常年听侯李崇义的吩咐行事的韦巨源,终于自己享受到了大权在握、自己发号施令、决定他人前途与命运的美妙感觉。别的不说,以往那些眼高于顶或是看他不对眼的并州官员们,现在见了自己就像是看家犬见了主人一样的唯唯诺诺摇尾乞怜。
这种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金山银山与千娇百媚也换不来权力带来的快感!
在韦巨源看来,人为财死那是司空见惯而且小打小闹。大丈夫大权在握宁死不放,这才是真理!
或许,这也正是许多人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真理。
权力,这东西就像是毒品一样,一但沾上就很难戒掉,而且需要不断的加大剂量,才能维持权力带来的快感。历史上从来不乏有人为了争夺更大的权力而钻营拍马、出卖、出卖尊严、出卖灵魂、出卖国家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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