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那人的身影彻底被风刮碎,似乎有声叹息似的龙吟绕着他耳廓卷了进去,一丝一丝地落入梦里。他彻底失去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觉得自己仿佛被某种无边无垠的黑暗吞没了,只有一道微弱的白光窄窄地收成一条,似乎是谁瘦削的脊背。
他好像变成了一只趋光的飞蛾,不断拍打孱弱的翅膀向那唯一的光源接近。他不知自己飞了多久,终于在力量即将耗尽之前,他的触须碰到了那簇温暖的光。
光芒骤然扩大,窄窄的一线被拉宽拉长,铺天盖地地朝他猛扑过来——
“唔……”
“醒了?我不照你你不醒是吧?”周淮回手把“亮瞎眼”放在床头,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八”,“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八天,我还以为要给你收尸了。”
彭彧被那灯光晃得有点睁不开眼,顶着视网膜上的残影眨么了好几下,才算是彻底从绵延的梦境里清醒过来。他打量了对方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问:“我在哪?”
周淮拿看弱智的眼神看他:“你家。你伤的是肚子又不是脑子,怎么还傻了呢?”
彭彧好像是没听懂话里的调侃,又愣头愣脑地问:“你怎么在我家?”
这回周淮沉默了,表情古怪地扭头冲门口戳着的人道:“九渊,你确定你救他的时候没让他撞到头吗?”
九渊:“……”
周淮好像憋着一大堆话,终于找到机会吐出来,又说:“我要早知道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当初就应该告诉你爹你死了,带上你跑路,哪用得着折腾这么一大圈。”
彭彧眼睛有点对不准焦,脑子一片麻木,没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现在是晚上,天色很黑,唯有油灯亮得吓人。这大概确实是自己家,因为身体不由自主变得很放松,这一放松,才绷紧的那根弦就又断了,他再次沉入柔软的黑暗里。
又半月之后,彭彧终于可以勉强到处蹦跶了,就是不敢蹦跶得太欢,伤口虽然好了,还是总担心会把肠子颠出来。这回他充分体验了一把龙王刚从天上掉下来时候的感受,补血的药和食材一桶一桶往肚子里灌,害他闻到药味、看到猪肝红枣就想吐。
被龙王开出来的那条“景观河”已经修好填平,彭彧一边养伤一边劝慰哭天喊地的管家,着实觉得身心俱疲。
偶然走到后院时,他看到老槐泛黄的叶子,身边卷过微凉的风,这才惊觉已然是秋天了。
而李祎却依然没有回来。
彭彧从九渊嘴里艰难地套出了一些真相,这护卫不知怎么回事,说话颠三倒四,眼神胡乱飘飞。彭彧跟他交谈简直脑仁子疼,他分明记得这厮以前不是这样的,死缠烂打之下,对方才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字:“我也不知道王还能不能回来,他修为受损,对付那些仙人可能有些吃力……”
彭彧沉默下来,他伤好以后潜岳跟他说了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况,也知道李祎独自上了天界,似乎要从那些人手里把他抢回来。
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便不得而知,龙王一去不返,音信全无,怕只能等他回来以后才能问清楚了。
“叽。”
彭彧坐在槐树干上,手里攥着一把瓜子,一根手指勾着脖子上的红绳,绳上拴了半枚铜钱。这东西那天替他挡了一下,没让他伤得更重,可惜也被锋利的刀刃斩作两半,剩下一半怎么都找不到了。
他把铜钱塞回衣服里,十分脚欠地拨弄了一下,把某只不厌其烦在他脚边跳来跳去的鸟儿扫到了一边——龙王一口气吹活的玩意已经长大了,可惜长大也没多大,一只手就能握得过来,全身鹅黄,黑漆漆的小豆眼湿漉漉的,活像一只小鸡崽。
鸟儿不肯屈服于某人的摧残,打着滚儿从他脚底挣扎出来,扑腾着翅膀落在他鞋尖。
“我说啊,”彭彧伸长了胳膊,捏着一颗瓜子在它眼前从左晃到了右,“你是鸟,不是鸡,你要叫‘啾’,懂不懂?”
不知品种的小鸟被彭少爷赐名“黄豆”,它歪了歪头,尖尖的喙一张:“叽。”
彭彧锲而不舍地纠正:“啾。”
黄豆:“叽。”
彭彧:“啾。”
黄豆:“啾。”
彭彧:“叽。”
黄豆如获大胜地扑扇起翅膀:“叽叽叽叽!”
彭彧:“……”
他居然被这玩意给绕进去了!
彭少爷勃然大怒,一把将那胆敢挑衅他的小鸟抄在手里,黄豆“威武不能屈”,深陷“五指山”依然不思悔改,继续冲他耀武扬威:“叽叽!叽叽叽!”
“叽个头!”
彭少爷出离愤怒了,攥着那滚烫的一小团,把一颗瓜子塞进鸟嘴里,堵住了它剩下的“叽叽叽”。
黄豆在对抗“权威”上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灵巧地从他松扣的手指里挣脱出来,还拿细细的爪子狠狠踩了踩,衔着瓜子跳到地上,三啄两啄啄开瓜子壳,把里面的仁叼出来吃了。
彭彧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觉自己跟这傻鸟混久了,智商都下降了一大截。为了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智商,他只好不跟傻鸟一般见识,又剥了几颗瓜子丢在它面前:“我问你啊,你觉得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傻鸟欢天喜地地啄瓜子吃,压根儿不打算理他。
彭彧又说:“这样吧,你叫一声代表他明天回来,叫两声代表后天,叫三声大后天……”
黄豆忽然抬起头:“叽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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