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军的动作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加雷厉风行。次日清晨,一支四千人的精锐骑队就离开了高阳,向东疾驰。
这支骑队由直属于王浚的扈从亲兵和段文鸯所部精锐组成,人皆双马,俱都是武艺精熟的勇士。能够在惨烈的溃败后重新纠合起这样规模的队伍,无疑证明了幽州军的巨大潜力。但这也是王浚麾下已经为数不多的、能够确保战斗力和忠诚可靠的军队了。
王浚非常清楚之后的军事行动意味着什么,更清楚这样的军事行动只有真正的嫡系才能完成。因此那些临时征召来的胡族部队完全被留在了高阳,而王浚本人亲自领兵出击。他们自冀州北部的旷野上穿过,逐渐深入地势复杂高隆的山地,沿途绕过一切城池、村镇,不作任何停留。如同一只俯冲扑击的鹰隼,眼中唯有那已经注定难逃的猎物。
第三日夜晚。王浚所部抵达常山郡北部的灵寿县城。
如果方勤之交代的情报无差,刘演用兵颇显缓慢,这几日分派部属到常山郡所辖的几个县城驻扎,并无进一步东向的意思。他的中军本队在灵寿县城西北十五里处立下一座简单的营寨,陆遥便是在那里与刘演面会。双方已经连续数日商议不休,所谈的内容里,便包括了如何继续压制幽州幕府的策略。
王浚亲领前队登上一处高坡眺望。
夜色深沉,使得脚下完全看不清道路。一众鲜卑突骑满不在乎地纵马而上,而王浚只能堕在后方,在几名扈从的扶持下慢慢上得坡顶。
拨开乱草望去,微弱的星光下,果然可见一片寨子。
“就是这里没错?”
被簇拥在骑队中的方勤之连连点头:“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小人拿性命担保!”
“嗯……”王浚轻捋须髯,看着那片营寨。夜色终究太过昏暗,他看了半晌,眼中依旧只有模糊不清的营寨轮廓。除了南面营门所在有两列火把如星星点点地晃动,营寨黑沉沉的,一片寂静。
他毕竟是在疆场横行多年的宿将,虽带着难以压抑的暴怒和杀意而来,此刻却不急于动手,而是先令将士们择了隐蔽所在稍作休息。由高阳至常山,要横穿过整个中山国。那位并州刺史刘琨便是中山魏昌人士,在当地也不知有多少眼线。为了避免己方踪迹被发现,全军上下这两日都提高了警惕,仅仅是行军就已经很疲惫了。
乘着将士们散到远处休憩,王浚又派出精干的斥候,使他们掩至营寨近处抓捕几个落单的兵卒过来。
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去,斥候们果然擒了人来,一听口音,便是并州军卒。
幽州军中自有精擅刑讯逼供的人才,稍问两句又得知,此地的确是新搭建的营寨,据说是代郡有贵人来此,因为不欲惊动过多,刘演才特意于灵寿县外的军营里将之安置。具体来者是谁,这士卒地位不到,却不曾经见过。
但这就已经够了,王浚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便有一名护卫猝然拔刀,将那俘虏当场斩杀。很好,看来方勤之所说无误。王浚的视线掠过方勤之惨白的脸,轻声冷笑:代郡的贵人能够令刘演如此重视的,还能是谁?
陆遥、刘演两个狐假虎威的小儿辈,也敢来打我王彭祖的主意么?刘越石身在晋阳,却向太行以东胡乱伸手,我今日便将你伸出来的手掌一刀斩断,看你又能如何!任凭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王彭祖竟然亲提大军到此吧!
嘿嘿,天赐良机予我,怎能浪费?数千铁骑包抄之下,必定能杀死那陆遥。代郡军失去统帅,便再算不得什么。我军先取常山,将并州势力阻隔在太行以西,随后凭借着常山郡对代郡高屋建瓴的优势,一举统合代地三郡,易如反掌……
“怎么样?此刻适合动手么?”他低声问。
随侍在他身旁的段文鸯抬头望了望天色,随着这个动作,铠甲发出轻微的铁片撞击声:“大将军,不妨再等一等,将士们歇到四更天,应当足以作战了。那时又是敌人睡得最深最熟的时候,我们以铁骑冲击,必如摧枯拉朽。”
在濡源的那场失败,使得许多原本得王浚倚重的胡族将领战死,逃回来的若干人如段疾陆眷之类,又因为战场上的拙劣表现而受到疏远。眼下最得王浚信赖的部将,便是段文鸯了。濡源一战里,这名段部首屈一指的猛将被安排在了阻击代郡军前队的偏师之中,因而并未似主力那般溃散。王浚能够摆脱代郡军的追击返回蓟城,多亏了段文鸯率军压阵、且战且退。
因为这个缘故,王浚重整兵马时,将相当规模的胡族骑兵划归到段文鸯的麾下,有意将这名青年猛将培养成足以独当一面的大将。另一方面,由于王浚本人并不擅长战场上的指挥,他也的确需要一名可信的副将随时提供咨询。
段文鸯的回答无疑是正确的。王浚微微颔首,沉默了半晌。而段文鸯始终注视着敌人营寨,这名惯于厮杀蹈阵的鲜卑勇士身上,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杀气。那种感觉甚至使得王浚都感到了不适,他握了握腰间的剑柄,暗暗对自己说:“鲜卑人不可尽用,不可尽信!这次迫退并州人之后,务必要将中山、常山两个郡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对那些胡儿,尽可以赐予金帛赏赐,但绝不能放纵他们向冀州扩展势力……”
“大将军?大将军?”正想着,段文鸯轻声发问,打断了王浚的思绪。
“将士们可以休息,斥候不能放松。”王浚随口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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