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回事儿,不是升旗仪式么,怎么乱成一团?”陈道故作不识薛向,指着地上倒了一地的光头,扭头问急追而来的胡黎明。
胡黎明也不清楚内情。先前李达颠倒黑白,他听了个山民卖药,就没用心听了,这屁大的事儿,自然轮不着他这一市首脑瞩目。
这会儿,见陈道问起,胡黎明却也不得不答:“我听李部长刚才汇报说,是山里来的社员们,来城里卖药,不知什么原因和这帮人起了冲突。陈主任,你放心,我马上派人处理,咱们还是准备升旗吧,十二中的周校长已经准备好了学生方阵,就等您检阅呢。”
说完,胡黎明一挥手,便招呼李达派人清场。李达长舒一口气,正要下令行动,陈道又发话了:“黎明同志,群众的事情是不分大小的,既然咱们遇上了,怎么能问都不问一声,就下令赶人?这种作风要不得,同志哥啊,密切联系群众的那根弦要绷紧,千万莫要松哇。”
时下,说作风问题可比后世严肃多了。胡黎明被陈道搬出的“作风”二字唬得虚汗直冒,连连点头称是,再不敢多言,心中却大骂起李达来,恼他办事不力,不第一时间清场,还跑下来搞什么迎接,蠢货!
“小同志,怎么把人绑在旗杆上,这样搞,可是违法的哟。”陈道行到旗台下,演起了老生。
“你,你是哪个?一定是当大官的首长,是不是?你要是首长。你可得给俺们做主啊!俺们辛辛苦苦,在山里挖点药草,听老家人说,在汉水才能卖得起价。俺们连夜就赶山路。你看俺鞋子都磨破了。才赶了个大早,去你们这儿招牌最大的百草厅卖。哪知道就被你们城里人骗了,还把俺弟给打个半死。首长啊,你可得给俺们做主啊。”陈道话音方落,薛向便蹿下了旗台。一把扯住陈道的袖子。一口新学的江汉土话,倒也说得贼溜,立时扮起了丑角。
满场的群众这回可真是薛向这手给逗笑了,只觉这英俊青年实在是可乐得紧。先是开口老子。闭口球的悍匪,接着自命代表一级革命政府干部,这会儿,又装起了山民。真不知道哪个才是他的真实身份。但人家装啥像啥,也是本事不是?
这会儿,众位干部都跟了上来,李达自也听见了薛向这番言语,肚子差点没给气炸了:当着老子的面,就敢装傻,实在是可恶之极。可他李达纵有千般恼怒,此时也不敢插嘴,一路上胡主任险些拿眼将他瞪死当场。他哪里还不知道,显是胡主任吃了陈主任的排头,拿自己撒气。这会儿,没陈主任点头,自己再插嘴,那是找不痛快。
陈道瞧着薛向这身粗布麻衣,再配上满口土话,心中大乐,嘴上却是接得严丝合缝:“小同志,别急,你先松开,慢慢说,慢慢说,执政党的天下,岂能没个说理的地方。”
“俺要是松开,你跑了,俺咋办?”薛向一脸的憨厚,灵动的星目此刻木讷之极,说着手中的袖子又紧了紧,竟冲四周围观的群众喊起话来:“你们都给俺作证啊,俺松开这首长,他要跑喽,你们千万帮俺拦住。”
薛向话音方落,人群中陡然迸出如潮的笑声,有大着胆子的还回应着“一定拦”,其中尤以众女学生笑得最为欢乐,只觉这英俊哥哥真是可爱极了。
这会儿,陈道也被薛向这不按常理的套路,憋得老脸通红。一旁有拍马者以为陈主任怒了,走上前来,正待喝叱薛向,却遭了无妄之灾,反被陈道喝叱得面红成赤,接着又被吃了排头、无处泻火的胡黎明批得猪肝赤成了青白脸。
“小同志,你要是再不说正题,我可就走喽。”陈道急着扫平此事,好找薛向叙旧。
这会儿,薛向也演够了,松开陈道的袖子,转身从病床上抄起一叠纸张,递给陈道:“首长,事情都在纸上写着,这可不是俺瞎编的,都是这帮人自己招的,学生妹子帮着俺记的,不信你问大家伙儿。”
陈道接过“状纸”,连着扫了几张,暗叹声:薛小子办事,果然滴水不漏啊。简单扫了几眼,陈道便将“状纸”递给了一旁造心如猫抓的胡黎明。胡黎明接过“状纸”,扫了一下,这才发现,其中那个叫李逵的不正是李达的儿子吗?这时,他才明白李达在此地,为什么搞出这么大的阵势。胡黎明又翻了几页,心中咯噔一下:这可是铁证如山啊,要是一张两张还可以说是屈打成招,捏造伪造,可看这记录,字字娟秀,张张笔迹皆不相同,显是这周围几十个女学生同时记录。若非案情属实,这帮学生会同时跟着胡编乱造么,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同志们呐,咱们汉水不只是地革委所在,省革委同样在此,这是咱们江汉省的门脸啊,当是首善之区吧。可你们看看,看你们眼前,这帮人刮着个秃瓢,穿着同制式的军装,这怕不是咱们的子弟兵吧。这是要干什么?拉帮结派,自成组织,对抗执政党?还有旗杆吊着的那两个,准不是什么好东西,纸上写着都是他俩带头,我看得好好治治。”陈道指着地上的光头们就开始喝叱胡黎明等人,喝叱得众人耷拉了脑袋,齐齐抹汗。
喝叱完,陈道的语气陡然一转,又道:“嗯,人说知耻而后勇,我说你们是亡羊补牢,动作迅速,这点还是值得肯定的。第一时间,就出动了大批民兵围捕这帮坏分子,这就很好嘛。带队的是谁,胡主任,我建议一会儿,你们市革委要点名表扬!”
陈道这招极为阴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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