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你的事,”程回木着的眼珠子忽然转了转,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片刻前的剑拔弩张倒是不见了。他硬生生地转了个话题,“饿了吧,进来填填肚子。”
撂下话,推开他的手,率先带头往回走。
洛阳有一丝小不痛快,一侧眉毛略略抬了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回走——
人前他盛气凌人,有时咄咄逼人地要人恨得牙痒痒,别的不说,至少在医院门前要给他脑袋开花的专业医闹们,排着队能组成一个加强连;但他也有这样谨小慎微、嘴笨的时候。
他这个尿性,说起来也十分无奈,只要是他认可的人,他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担下所有的委屈,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卸掉所有的伪装,袒露一颗柔软的心,率直又爱耍无赖。
所以有谁拳脚相加,他那二两软肉便是首当其冲,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能承认自己遇人不淑,唯有自认倒霉而已。
程回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情,眼观鼻鼻观心地砸给洛阳一张面膜,将那一盒饭菜过手的时候,又顺手加热了一番,才递给他。
自己便坐在窗前发呆,或许是怕眼神泄露了什么秘密,他闭上了眼。
洛阳揭开保温盒,低头一看,里头的饭菜不知经过了怎样惨烈的过程,番茄们集体无精打采,蔫儿不拉几地窝在里头,被挤成了番茄泥巴,几段黄瓜倒还水灵灵的,只是被倒流的番茄汁祸害成了满江红。大白米饭上染得花花绿绿的,端的是个红配绿赛狗/屁。
他犹豫了一小下,认为当下不便发表什么不满,于是捏着鼻子开始吃——私心里觉得程回人太冷,太冷的人多半都不是自愿的,他渐渐地想惯着他。
“祖爷方才跟你说到哪里了?”
程回突然问。
洛阳极有教养地细嚼慢咽完毕,才说,“阎王殿被十方恶鬼袭击,东岳遇刺,对,我们说到这里,那混蛋突然用一把枪对准了自己太阳穴。”
程回对“混蛋”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倒从里听出了一点点糖分,“我到的时候,地府都乱成一锅粥了……对了,我们在夭园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你掉进了一道缝隙里,并且我是抓着你的脚踝一起进去的,可是我进去以后你就消失了,我掉进了魅术里,你却掉进了神农井。你还记得是谁拉了你一把么?”
“不记得,很突然。但后来顾寒声也承认了,那人是他授意的。”
“……是这样?”程回看过来,他顿了顿,想起了什么,神色淡了许多。
“东岳遇刺之后呢?”洛阳突然问道。
“知道这个做什么?你好好养你的伤就行了。”
程回的话里不可避免带上了一点情绪,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听上去,有种似有若无的蔑视,仿佛再说:嘿,小子,你不是一向避此类事情如蛇蝎么?眼下你也只需要安分守己地按照我们的吩咐做就行了。
洛阳也不傻,他用半秒听透了这层意思,也脸不红心不跳的,但总觉得这么一味顺着他不是味儿,心里不知怎么,怪凉的,于是隐晦地道,“不是我的本意。”
说的谁乐意掺和似的。
程回扫了他一眼,瞬间发觉自己反应过度,飞快地收起自己藏在字词间的爪牙,点点头,“祖爷的意思吧。唔,东岳遇刺后,行刺的人是石典,石典以为是东岳手提昆吾砍伤了雪狐一支,脑子一热,只身要去报仇雪恨。结果我们去到东岳府上,昆吾刀却不在东岳手里。那把刀最后在石典的府上搜出来了,有人借刀杀人,嫁祸东岳,醉翁之意,似乎是为了挑拨离间。”
洛阳笃定地插嘴道:“石典不是那个下黑手的人,那把刀一定是有人临时藏在狐族里……或者狐族本身就有叛徒,一并拉石典和东岳一起下水。”
程回奇道:“你怎么肯定石典不是那个人?”
洛阳莫名其妙地看过来,“直觉,我相信善人都是同一个面相,我的直觉比指南针指南还准。还有,石典乃狐族大族长,身份煊赫,站在他的立场上想,他确实有有这个嫌疑——为什么死的偏偏是雪狐一支?我看过他在业镜里的真身,他是黑狐。焉知不是他为了铲除异己借机下的毒手?但反过来想,倘若他真的偷了昆吾刀还趁机反咬一口,他不该在顾寒声知道事情之后,这么着急忙慌地立即去把锅扔给东岳背,因为如此一来,他就是此地无银,树大招风地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么?他一急,反倒帮他洗脱了罪名——他没干过的事,自然不怕别人指手画脚,所做的一切也都合乎自然人的情理。”
程回面无表情地,“你这胡来的,瞎猫怼死耗子还蒙对了。这是祖爷和……千阳少主设的局,他们赌了一把,将错就错,押着石典去东岳府上对峙,就赌幕后人会利用这次纠纷顺水推舟地将证据丢到石典府上。”
洛阳:“哪个千阳少主?那个借慕清远的生气而苟活的我的一魂么?”
程回眯起眼睛,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洛阳一看程回脸上乍现的一抹恨恨,心里了然三四分,知道自己猜的不错。
“祖爷把石典和东岳一并下了狱,第二个赌,就押在幕后人会借机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并将石典和东岳铲除,被我们在钧天部九州监逮了个正着,那嫁祸的人,是鬼宗林邠。”
洛阳想了想,摇摇头,“一切都太巧了,巧得像个假的,如果我是幕后主使,我不会顶在风口浪尖上,在他俩刚出事就光天化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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