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准跟来就径自出了门去。
那样的表情,是沐惜追从来不曾在一向冷静的苍迹身上见过的——尽管只有如同浮光掠影似的一瞬,却掩藏了包罗万象的各种情绪,微妙而难以捉摸。
沐惜追直觉在江南定然有事发生,且事情多多少少与此前燕王爷遇刺有关,但究竟具体发生何事,一时间也无从知晓。现在苍迹前往救人,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待而已。
夜半时分,苍迹回来了。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昏厥的人,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他们走得太急太快,沐惜追只来得及瞥上一眼,但这已然足够了:昏厥的是乔装易容后的君临,另一个则是君临的随身侍从莫刀。
——印象中的莫刀还只是个形容瘦削的苍白少年,转眼间竟已长得如此丰姿俊朗……岁月的沧桑奇袭而来,却也不过一瞬间而已。
沐惜追走到客苑的时候,莫刀正好从厢房出来,就这样匆匆的与他擦肩而过。
厢房的门微敞,屋内亮光如豆。抬手欲叩,耳畔蓦地钻入一阵暧昧的喘息。
宛如情人一般的温柔绵缠。
心脏陡然一颤,身子不自觉的僵住,抵着门扉的手亦无力的垂下。
有一瞬间,沐惜追的脑海空空如也。
经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原以为这颗心已足够坚强,却在此刻才突然明了世上其实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从过去到现在,停滞不前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翌日黄昏。苍迹前来行书苑的时候,沐惜追正在书房查账。
一俟两人见面,苍迹便开门见山道:“有劳沐总管随我到客苑一趟。”
沐惜追眼睫微敛道:“既是庄主吩咐,惜追自当效劳,不知所为何事?”
“君临昏迷甚久,还需沐总管前往诊视。”
沐惜追闻言,一时怔住。
他惊讶的不是从苍迹口中听到君临这个名字,而是苍迹说出这个名字时的平静。
不是不关心,却也仅仅是关心,那不像是对待情人用的语调,他忽然想起了苏青弦。
如果昨夜够清醒,沐惜追早该想到了——端看长久以来苍迹对苏青弦的默默守护,任谁也感觉得到苍迹用情颇深,唯一不知道的怕是只有单纯、迟钝的苏青弦而已。
现在两人只不过是去了趟江南回来,苍迹怎会在一夕之间改变心意?
究竟,内情如何,事实又是什么?
思绪及此,那些翻山倒海般几欲把人淹没的痛楚突然消弭不见,宛如什么也不曾经历过一般,沐惜追恢复了往常的镇静。
随苍迹一同来到客苑西厢,沐惜追听见屋内两人正在说话。苍迹推门进入,姿态仍是一贯的冷凝从容。
君临已醒。映目一道穿纱屏风,将人隔在日月天河的两端。
沐惜追为君临悬丝诊脉,几乎是与此同时,盘旋在心中的疑惑稍解:由脉象观之,君临分明饱受情毒之苦,但他似乎并不想让苍迹知道,因而对前来诊视的医者心怀戒备,连交谈也带着像对陌生人一样的莫名敌意。
苍迹开口询问时,沐惜追顾及君临的想法,只约略说了大概,并未当场将实情全盘托出。
君临听闻庄里有荷塘的时候显得兴奋不已,从榻上下来就一径往外走,想去后苑一探究竟。
沐惜追静静的垂首而立,银白的发如雪崩落,不着痕迹的掩去半边清颜。
但君临到底还是在他面前顿住了脚步,惊愕的表情自他如秋水轻漾的眸中一闪即逝。
“你……”
沐惜追低低的应和一声,并不动声色。
“抱歉……在下失礼了。”
所幸,君临只是自嘲似的说了一句,而后与苍迹出了门去。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被人盯着打量的感觉并不好受,所以沐惜追选择主动开口:“兄台为何这样看我?莫非我们以前见过面?”
莫刀果然窘迫起来,半晌支吾道:“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沐总管真的与我认识的一个故人很像。”
沐惜追仍是淡笑着附和几句,旋即稽首一礼,转身离去。
苍迹不是傻瓜,傍晚沐惜追的言而未尽自然瞒不过他。因而当苍迹深夜来访,沐惜追并未感到意外,对君临所中之情毒亦不再讳言,悉数据实以告。
“若惜追猜测无误,此毒名曰死亦合欢,乃是世间罕见的媚毒,服毒后的十二个时辰内若无解药,情毒就会滞留体内,药石罔效。”
正所谓毒必有方。想来对君临下毒的人目的不在取命,而在虏情,所以只要药性发作时及时纾解,情毒的效用就会减弱,一次减半,直至完全清除,反之则情毒加倍汇聚。
对情况愈是明了,苍迹的面色愈发阴晴不定。沐惜追一句“庄主若有心,近日就多陪着公子”的含义不言而喻,但真要做到,却也不如想象中那般轻易——
此后的两三天,苍迹与君临两人几乎是同寝同出,倒也未曾发生什么麻烦。唯一的意外,便是君临不知何时招惹了北八省武道联盟的盟主霍丹,以至于和莫刀在山庄百里外的峡谷遭遇埋伏,若不是消息传至,苍迹及时赶往救援,后果实不堪设想。然经此一役,莫刀受了严重的腿伤,很长时间内将无法下地。
关于君临和莫刀会突然出现在峡谷的原因,沐惜追心里是约略明白的。峡谷险关乃是山庄往南的必经之路,两人出现在那里,定是打算离开寒剑山庄,其中缘由只怕与自己脱不了关系。
尽管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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