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不过是你以为……”方桢挣扎。
宋明晏笑了,“你找帕德谈过这单生意,他拒绝了。”
方桢呼吸一窒。
“我重新找你,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方大人,”宋明晏平静地凝视着对方惊惶失措的脸,“祝家从前是以为我死了的,怎么如今会知道我还活着?”
“下官……下官……”方桢整个人贴在土墙上退无可退,腰间一块凸起的砖石咯得人难以思考,“是……图戎的牧民传出去的……”
“撒谎。”
方桢骤然惨叫,整个人像是一条下了油锅的活鱼猛的痉挛起来——他的左手掌被一柄匕首毫无预兆地钉在了墙上。明明离他不过两尺便是一扇纸窗,里面却毫无动静。
“方大人……”
宋明晏的眉眼温文干净,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持刀的武者,逼供的修罗。他的手指压在对方脖颈暴起的血管上,毫不怜悯的将刀刃又往墙中推了推,方桢嘶哑的声音再次拔高:“我说!我说!是图戎的哲容孤涂!!”
少年一直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变了,脱口而出,“怎会……我以为是若娜或是墨……”
“……哲容半年前把殿下手写的一张《幼林发蒙》托人送到了祝府,说殿下不仅没死,还在他部中做了世子哲勒的金帐武士,”方桢满头的大汗,他痛极恐极,哆哆嗦嗦地犹自说着,“他说殿下千金贵体,做外族的阶下武士实在不成体统,希望祝家将殿下接回东州,也算是成人一桩美事,日后祝家与图戎亦可……”
宋明晏望着对方张合的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他的二哥宋明徽自缢的前一天曾来找过自己。父皇驾崩太子暴毙,二哥月夜前来时一身雪白缟素,神神秘秘地说要给宋明晏讲个故事,他说有一家子某夜失了传家宝,不知是谁偷了,说家中有好赌的侍女好酒的下仆,有贫穷的马夫吝啬的郎中,弯弯绕绕一大篇,叫宋明晏猜谁是小偷。宋明晏猜了一圈都猜不出,最后宋明徽说出答案,出人意料的,竟是故事里最好人模样的少爷。
“二哥,为什么呀。”少年缠着宋明徽大感不解。
“家贼难防。”宋明徽笑道。
家贼,原来是家贼。他曾经没想到,而如今方祯这一席话,许多往事间的蛛丝马迹就都能说得通了。宋明晏想到这里转身就走,他还没迈出巷口,忽然复又折回来向方桢行了个礼:“走好,方大人。”
苏玛在客栈门口坐了一个多时辰,昏昏沉沉中感到有人在摸她的头,迷蒙间睁眼,发现自己要等的人正含笑看着自己:“你怎么没去休息?”
“我,我等你呀!”女孩的脸腾地红了,慌忙站起来拍拍衣服,“你上哪去了?”
宋明晏歉然:“出去办了点事,让你久等了。你们的东西今天都买齐了吗,不行就再呆一天。”
“买齐了买齐了,我跟你说,赫瓦因买了一匹小马,俊俏极了!明天带你去看,那个毛色,居然只要了他二十五两……”
宋明晏走在前面,苏玛在他身后一路絮叨着今日见闻,少年边倾听边搭着话,直走到客房前才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大家都睡了,明日再聊吧。”
他确实疲劳,短短一段回客栈的路上,他手中便沾了数十人的血,明日天亮之后一路铺张横陈的尸体必然是侯辽的一桩大新闻。
苏玛是队中唯一的女孩,宋明晏六人睡通铺,她则在隔壁单独的卧房里。女孩望着对方夜色里沉静的双眸和温和的嘴角,一个“我”字还没出口,就只见宋明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听话。”像是哄孩子般的口气。
少女一阵错愕,半晌才咬着唇,不情愿地说了句:“那好吧。”
她看着对方关了门,一时心里砰砰地跳起来。宋明晏对女子一向守礼,倒是难得会做出摸头这样的亲昵动作,苏玛的手不禁抚上自己的发间,少女刚要暗自欢喜,突然咦了一声。
发丝上似乎是凝了夜露,有些潮湿了,甚至有水珠从额角延下,她迟疑着将掌心收回,放在鼻前嗅了嗅。
血腥直冲天灵。
19
篝火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戈别正在挖耳朵,才啃了羊架的摩雷胡子上油渍斑斑;不远处哪家小孩偷尝了长生酒,被乌璃按在怀里掐红了脸;夏里咬着手指,鼻涕干在了脸上也不晓得擦……所有人手上都在做事,但视线全都集中在一处。
年迈的大祭司祝祷结束,颤颤巍巍地把酒碗递给了面前的一对新人。火光摇曳,将年轻男女的面目衬得愈发耀眼。宋明晏学习蛮语不过数月,尚不能听懂新郎执酒时问了什么,而那位鲜红婚裙的新娘又答了什么。在两人同时饮下长生酒的一瞬,人群骤然欢呼起来,宋明晏一头雾水,也茫然地跟着众人举手,发出自己也不明所以的叫喊。
仪式结束后,新人要来给客人倒酒,大伙们蜂拥而上,宋明晏个头太小,踉踉跄跄地被挤到了后面,脚步不稳险些栽倒,还好一双手及时扶了他一把。
“谢谢……”宋明晏一回头,只能撞见对方前襟上的一枚银扣,视线再往上,才是一张五官深邃的脸。
“你刚刚说什么?”那人问道。
宋明晏这才发现自己方才道谢用的是东州话,对方当然听不懂,不由羞窘了一下。他一紧张,新学的蛮语更是一句都想不起来了,踌躇半天,只得弯腰冲那人深深鞠了个躬。
那人笑起来:“你不是图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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