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光脸上是不加以掩饰的厌恶,冷“哼!”一声:“你也是道士,不过换了个颜色的衣服,而且大晚上的还在高渊山,盘踞在树上鬼鬼祟祟的,难道我就不应该试探一番,以防万一?”
几人又同时看向牧凉,看的牧凉内心发虚。特别是赤瞳的冷冷一瞥,他更是感觉自己脊背生出丝丝凉意。他们不仅救了他,也不曾盘问过他什么,更是没有挑明。算是给他留了十足十的面子了,而他此时对易光不仅没有多少怜悯之心,还对其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现在回想起来,与他们相比,自己实在是受之有愧,愧不敢当。
牧凉不动声色的落下眼帘,将自己的羞愧掩饰在眉眼之下。半晌才道:“除了消失的允真派,我不曾听闻过关于此类的任何事情。”
青墨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们门派的人或是其他什么人,都没听说过这棵神树和这圣果么?”
牧凉摇了摇头:“曾未听说过。允真派的人莫名其妙的消失,曾经还轰动一时,很多人对此好奇,都追查过,但是没有任何线索。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允真派为何消失,因何不复存在至今都还是个迷。”
“王一做事真是涓滴不遗。”易光冷笑嘲讽:“他死后的这些清净日子,我倒是还挺感谢他这谨小慎微自私自利的性子。否则圣果入世,按照人性的一贯贪婪,若是走漏了风声,我怕是会应接不暇。”
圣果要是果真如易光所说的那般奇效,若是真的走漏了风声,怕是会引起斗争吧,不仅修真的人要,就是王公贵族们也会为此争抢不休,到时候就真的是为此丧命也不足为过了。
牧凉心性孤傲,寡淡。圣果对于他来说没多少诱惑力。思来想去觉得如若没有很好的保障,这神树毁了确实可惜,但是如若不能有适合的人守护它,想来也是一个大祸,必会引起纷争战乱。
牧凉看着赤瞳,此人虽淡漠,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和他在一起的空清遁入佛门,怀悯众生。青墨心口如一,慨以当康。就是穆由方的性情也是千仞无枝,如神树换他来守护,不知是否能得到善果。
一时间,众人默默无言。
易光站起身来,他向神树靠近,他手掌抚上神树的树身,透出一口气,嘴角挂着及浅的笑。不比他先前的一贯冷笑,此时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是如释重负的微笑。这有些暖意的微笑,连同他脸上的狰狞的刀疤都淡去了几分,让人看了如烈日里的凉风。
空清看着他,眼里是悲悯。这恶果不是他主动造就的,但却得由他来承受,实在是让人为之惋惜。
易光仰着头看着神树的树枝嫩叶,轻声道:“故事结束了,我也该离开了。”
青墨站起来,急声道:“为什么必须要离开啊?”
易光回眸,轻笑道:“如没有你们我也逃不过此劫,就算是浴血奋战又造就一场杀戮,我也逃不过再过几日就要降临的雷劫。我业障缠身,雷劫不会饶恕,让我苟且偷生,他只会更为猛烈的将我劈得体无完肤,魂飞魄散。”
青墨嘴张大老大,双眼圆瞪,显然没有想到如此严重。站在他身旁的穆由方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魂飞魄散?
空清微微闭眼,似不忍,似痛惜。已经无法挽回了。
赤瞳看了易光一眼,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虽说他染了杀戮也逃不过此劫,但他能如此干脆的放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可见他本性纯良,只是时运不济。
牧凉垂在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的紧握成拳。看着易光刀疤狰狞却温和的脸,心中被什么东西桶了一个洞,里面潺潺流淌,有些难受。
他一直以来都被教导成同年人的典范,捉妖抓邪祟,他总是一马当先,奋勇向前,曾不手软。此番听说了易光的故事,他内心的笃定开始动摇了。不是所有的妖的罪该万死,也不是所有的妖都害人害己。
易光将手里红彤彤的圣果往赤瞳掷去,赤瞳手一抬,圣果稳稳的就落入了他的白皙的掌心上。等他再抬头看易光的时候,易光的身体开始虚化,脚裸处似有如无已看不真切,周围散着点点星光,星光散去,他的下半身已经看不见了。
易光并没有回头看向众人,也并未留下只字片语。最后的时刻,他只是身体贴着树身,在众人的眼里渐渐的消失掉了。
只有赤瞳看见一楼黑色,轻盈缥缈似一条薄纱,随着轻风渐渐远去了。
空清盘腿,闭眼,嘴里不停的念着佛经,他在超度。
青墨眨了眨眼睛:“就这么消失了啊?”他转头看向赤瞳,问道:“他是灰飞烟灭了,还是怎样了?”
“没有灰飞烟灭,他放弃了做妖,有了空清的超度,多半是转世为人了。”赤瞳将圣果收了起来,不疾不徐道。
“放弃做妖?”穆由方不是很理解,问道。
“原本这业障不是他主动招惹的,只是时运不济碰上了小人。其实只要他放弃一身修为,打回原形,成一条无意识的小蛇,然后再度修炼是可以修成妖的。至于能不能飞升就要看他以后的机遇了。”赤瞳望着神树继续道:“许是岁月太久,他厌倦了。也许是怨念天道不公,厌恶了。所以放弃了成妖。直接转世为人去了。”
“那也挺好的。”青墨松了一口气,总归没灰飞烟灭就好,否则就真的是天道不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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