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思绪在季灯脑中纠缠,反倒是什么想法都没理清楚。
也不晓得来的是谁,然只听这『砰砰砰』的,誓有你不开门我不停的凶悍,只怕是方老太而再无他人了。
“灯哥儿!”
那人扬声喊了一句,季灯心下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方老太又狠敲了两下门,嚷道,
“阿诺啊!我是你们奶奶,快让我进去!”
季灯脸白了三分,正急得团团转,忽然便听得一声女子呵斥,
“隔壁不在家,敲什么敲嚷什么嚷!不晓得邻里都在呢么!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是第五间的泼辣寡妇。
季灯心口屏着的那口气息这才缓缓泻出,一双大眼却仍直直的看向隔壁院门的位置,仿佛视线能透过墙壁似的。
方老太似乎不信,骂骂咧咧了几句。但旁边似乎还有来人,拉着方老太劝了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待得一切又恢复平静,季灯失力的倚在门边,晓得今天这一出算是过了,可下一次只怕会更难过。
碰了这么多次壁,依着方老太的性子,肯定是会算在他们身上的。
尤其是…斐诺的身上。
想到这儿,季灯不由得猛然挺直了身子。
他们是来打着可笑的幌子同斐诺要钱来的。
可季家不该把算盘打到斐诺身上。
说白了,斐诺只是为着他姨母的救命之恩才掺和进季家的,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本不该被这些人当做自家的金库挥霍。
季灯眉眼渐沉,仍带着几分少年稚气的面庞上是过早的成熟,黑黑红红一阵,突然就仿似想明白了什么,大大的眼睛里是愧疚并着坚定。
季家人想靠着他绑住斐诺,他怎会如他们的愿。
季灯站直身子,如常的进了火房,舀了热水洗了菜,握着菜刀忙了起来。斐诺和季小妹一会儿便该回来了,外头怪冷的,一进门就得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才行。
手上功夫麻利不停,炒锅下菜响起“吱哩哇啦”的声响,一切都仿佛如常。
然而季灯晓得,有些事情再不能如常了。
斐诺对他太好了。口口声声说着不叫斐诺多替他们操心可他却太依赖斐诺了。以至于季灯都险些忘了曾经在季家人眼皮子下偷偷攒钱的胆气。不过是听见季家人在隔壁敲个门,便吓得慌成了这般模样。
这可怎么行。
季灯肃着脸狠狠一刀剁下,拳头大的土豆应声裂成两半,骨碌倒在满布刀痕的案板上。
季家人,本不该让斐诺费心。
第二日,季灯早早的做好了早饭热在灶上,便抱了柴火从暗门去了隔壁。点了灶烧了热水,季灯摆了帕子把该擦抹的都擦抹了,还抱了面粉笼屉过来蒸了一大锅的馒头。
等斐诺从床上爬起来,跟同样打着哈欠眯着眼的季小妹熟门熟路的从灶上端下早饭时,正好见季灯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馍馍从隔壁的暗门进来。
斐诺眼前顿时一亮,那点子困意立时飞到九天之外。热馍馍配辣椒酱和土豆丝,再来一碗喷香的蛋花汤,真是法师的挚爱早饭!
而季小妹显然也是同斐诺这般想的。一大一小都在桌前坐的笔直,视线黏在季灯手上撕都撕不下来。
季灯瞧得失笑。盘子甫一沾了桌,就伸来一大一小两只手,各拿了个馍走。
季小妹喜滋滋的掰下一半来,拿着一半掰开条缝,塞了两筷子土豆丝进去,又在馍上涂了一层辣椒酱,这才“嗷呜”一口,咬掉大半,一双同季灯神似的大眼幸福的眯了起来,
“好好吃――”
斐诺也是个这般行径,两三口便解决掉半个馒头。
季灯瞧了连忙劝道,
“辣椒少弄点,大早晨吃这么多辣小心肚子疼。吃慢点儿吃慢点儿,小心噎着,喝口汤先暖暖胃。”
斐诺咬掉手上最后一口,又拿了一个刚如法炮制好,闻言手便转了个弯,把馒头塞进季灯手里,
“晓得了晓得了,忙了一早晨饿了罢,快吃罢。”
说着,却是又拿了一个馒头涂了厚厚的一层辣椒酱,就着鸡蛋汤吃了大半。其堵话偷吃手法之娴熟,显然绝非初次做出这般行径。
季灯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好吃起了手中的馒头。
待斐诺吃饱喝足,放下了筷子,便似不经意般问道,
“昨个儿季家人来了?”
季灯眉眼微动,随即淡然笑道,
“恩,不过那边没收拾好,就没见。我打算今个儿过隔壁多拾掇拾掇,万一哪天来了,正好就迎进来了。”
迎进来,做个了结。
斐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琢磨着季灯这般泰然的模样,就听季灯问道,
“今个儿抹了我昨天给你的香粉了么?”
心神归位,斐诺露出个笑来,伸了手在季灯面前得意的展示着
“当然,你瞧瞧,效果颇好呢,闻着也蛮香。”
“哪儿能才抹上就有效。”
斐诺顿时讶然,手不自觉就收回来几分,随即墨绿眼珠一转,笑道,
“是啊,我只是太喜欢了,谢谢灯哥儿。”
季灯收拾着桌上,闻言回头一笑,
“你喜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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